忽然心中一动:“我听说,有个丫头,是那神经病撒下去的种子长出来的一个,很有性格——”
“你拉倒吧。”茶爷毫不客气打断他:“幸亏那丫头走运,父系血脉与獬豸有些关联,如今人家已经是正正经经獬豸的子弟,你拿她去填坑?”
你胆儿真肥。
来人讪讪:“其实若是以大礼相聘——”
茶爷睁大眼睛,跟獬豸讲“礼”,你怕是疯了。
“唉,我就是想着,有个像样的,不定能治好他的疯病。”
茶爷无语:“你糊弄谁呢,病因在哪儿你不清楚的?再相像也不行。”
一阵静默。
“呵。”忽然来人笑出声:“那么巧,末始转世,半路子獬豸,龙子,凤子,还有一个神秘的‘冥子’,凑到一块了。莫不是天意?”
茶爷饮了口茶:“天意你又不是不能看,你倒看出什么了?”
他都看不出来这天意要怎么走,多少万年前已经开始不对,现下去看,谁知准不准。
长吁短叹,走了,背影寂寥。
人走后,茶爷看天,也寂寥。
还有一个人,也觉得有点儿寂寥。
养好伤的竹子竟平生头一回感到无所事事,他能干的徒弟自己走了门路组团下凡投胎了,他先前已经把目前能报的仇出的气全做过来,眼下,不知能做什么了。
明明差点儿困死在竹阵里的时候都没这样子过。
竹子思索,难道生病了?
这种时候,是该找个朋友之类的说说人生感悟,但——朋友?他从没那种玩意儿。
唉,该把刎拦住的,那么老那么老的一个老头子了,下凡不是白白糟蹋名额吗。
刎:我有你老?
思来想去,还是找不到一个可和平叙旧的人,竹子摇了摇头,顺着感应掐指一算,脸色顿时精彩,他那个不省心的徒弟,这会子正被人给戴了环保帽!
这可真是师门之耻啊!
忽然好兴奋,果断将自己气息压制了再压制,化为一缕空气,熟门熟路的直下三界,把自己挂在柳梢头上。
柳梢头,黄昏后。
貌美的男子脸黑如铁,对面女子心虚慌乱直着脖子虚张声势。
“姓杨的,你该很清楚我家招你上门为了啥,你自己不能生可不能让我家断了根儿。”
柳梢儿一晃:不能生?入赘?这是给他徒弟安排了什么销魂的命?
姓杨的俊小子面无表情,眼底风起云涌,看了会儿那跋扈女,又看了会儿那女子身后身材倍健的男人,眼底的风和云倏的散了。
开口,暗哑低沉:“我感念你父亲的救命之恩事已至此,我们和离,我净身出户。”
“你当然净身出户。”女子犹嫌不足,叫嚣:“是我休你,我不将你不能生的秘密说出去已经是开了恩。”
一阵风起,柳条晃动,在夏夜里有些凉。
杨小子没有多想,开口:“好。”
他痛快答应,女子反而一怔,看着那张俊美的颜,忽然疯癫:“你从没喜欢过我!从没!你只是感念我爹的救命之恩!”
杨小子看着她,笑了:“我真心在宠你。”
喜欢是什么?爱是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但我知道对你好,虽然不是因为你。
女子崩溃,嚎啕大哭。
就是这样无微不至却偏偏不是出于喜爱的好逼疯了她,哪怕他打她骂她可心里有她呢
柳梢儿上的竹子叹气:这下凡没用啊,还是没开情窍。
杨小子绕过女子,俯视坐在地上的男人,眼底寒光闪烁,让精壮的汉子不寒而栗。
“我答应了恩人,让其子嗣绵绵富贵得保,哪怕不是由我亲自做到,我也会督促别人做到,你——懂?”
连连点头。
“我不用你!我不要你再插手我的生活!你滚!滚!”
在女子的歇斯底里中,杨小子挥一挥衣袖离去,只带走一缕风。
竹子跟着他,眼看他声名起,眼看他功勋建,眼看他位极人臣富贵荣华。
很好,又是完美的单身狗的一生。
自己是一只单身狗却把给他脑袋涂绿的女人一家护得周全,那叫一个蒸蒸日上子孙繁茂啊,弄得那女的经常在半夜哭啊笑啊骂啊咒啊,都不知道自己这一生究竟是幸还是不幸了。
很好,达成恩人意愿,也优雅的报复了对自己的不忠。
就是这个情窍
竹子觉得不能白下凡一回,不行自己这个做师傅的便牺牲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