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2 / 2)
吴枕云知道秋先生为什么愿意去,那里有她想要见到的人,别说是诏狱了,阎罗地狱她都愿意去。
罢了,她既愿意吴枕云也不能多说什么,最多就是下诏狱去审问她时抱怨她几句,明知故问她为何非要到这阴冷潮湿的地方待着,害得吴枕云也得来这种地方审问她。
吴枕云问杨文诗道:“张复那个案子的卷宗现在还在大理寺吗?”
“在的在的。”杨文诗点头道:“刑部的人想要将案卷调移到刑部,我们都死死守着没让他们的人抢走!”
听到杨文诗提起这事,签押房中其他的人也都义愤填膺起来,说道:“刑部那些人太不讲道理了!还想同我们打架!本该是讲理的地方,他们一个个却都动手不动口,真是一群莽夫!”
“刑部那群人还暗中招来打手,枉他们也读了这么多年的律法书!”
“与刑部那些人共事,简直就是我们大理寺的耻辱!丢死人了!”
吴枕云看向他们,躬身一揖,道:“有劳各位了。”
杨文诗道:“分内之事,何谈有劳?”随后便命人拿来一堆案卷摞到吴枕云书案上,道:“这是吴少卿的分内之事,还请吴少卿笑纳。”
吴少卿:这个少卿我能不当了吗?
第39章 不要哭,我来接你了
大理寺诏狱地处大理寺最低处,地势低洼,常年积水,阴冷潮湿,还没靠近就有一股夹杂着陈年旧事的风灌入衣襟领口里,漫得心口生出苍凉可悲来。
诏狱那道黝黑阴森的大门立在五层石阶之上,钉在门上的铆钉锈迹斑斑,同诏狱外那些看守的狱卒一样,久年失修,早已松动。
吴枕云拾阶而上时,那些狱卒们三三两两堆在一起取暖,个个靠着墙面,抱着大刀低下头打盹,听到吴枕云掸雪的响动才揉揉眼睛睁开。
一狱卒上下打量她,因吴枕云穿着鹤氅没露出官袍,还以为她又是哪位罪犯的亲眷,很是不耐烦地说道:“这里不许探视的,你还是请回吧!”
吴枕云理了理身上披着的鹤氅,道:“大理寺少卿吴枕云奉上命前来提审嫌犯秋竹君。”
“秋竹君?”那狱卒眼睛一亮,上前躬身作揖,道:“原是吴少卿啊,小的们这就给你开门。”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串钥匙给她开了第一道大门。
大理寺诏狱一共有三道门,站在第一道门外头吹雪淋雨的是大理寺的,守在第二道门的是刑部与御史台的,最后一道门是禁卫。
秋先生每月十三日都会拎两壶好酒到大理寺外,一壶送给诏狱外头这些值守的狱卒们,一壶自己对月独酌,所以诏狱外头那些狱卒们对秋先生的学生吴枕云态度很好。
吴枕云算是沾了秋先生的光。
她走进诏狱至第二道门时,门前值守的守卫问她:“来者何人?”
吴枕云道:“大理寺少卿吴枕云奉上命前来提审嫌犯秋竹君。”
那狱卒板着一张脸问道:“可有官身鱼符。”
吴枕云将鱼袋里的官身鱼符一起递到那狱卒手边,道:“请阁下查验。”
那狱卒草草看过之后,又还给了她,退到一侧,道:“吴少卿,请。”
门随着那狱卒的话大开,吴枕云大步走进去,至第三道门时,从袖中取出提审诏书,道:“大理寺少卿吴枕云奉上命前来提审嫌犯秋竹君。”
第三道门外那些看守的狱卒上前扫过几眼诏书后,什么话都没说便打开了门。
这诏狱进来一趟着实不容易,吴枕云不知下一次来得是什么时候,若有下次还是应该找个天气好一点的日子来。
诏狱之内空荡荡的没什么人,三个女狱吏领着吴枕云到秋竹君的牢间。
宽敞的牢间之内,点着几盏昏暗的豆油灯,四壁是高墙,灯影在墙面上沉沉地压下来,压抑窒息。
吴枕云坐在破旧的桌子前面,秋先生坐在她的对面,柳叶细眉弯弯的,眉下的眼眸像是一枚深秋的香樟叶,安安静静地等待着冬日的来临。
初回盛都时,吴枕云看到的秋先生整日醉酒,少见她的眼眸睁得这么大过。
“秋竹君。”吴枕云第一次当着秋先生的面对她直呼其名,说出口时竟觉得有些生疏,道:“本官问你话,你需如实道来,不得欺瞒。”
坐在对面的秋竹君淡淡地看着她,温柔地点头道:“是。”
吴枕云并不是没有想过自己和秋先生会有这么一天,不过她想的是秋先生在她面前厉声审问杀害了淳于明的吴枕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吴枕云摇头扫过脑中的往事,淡淡道:“秋竹君,永宁十六年安州峦县知县张复遇害死亡的案子是不是由你查办的?”
秋竹君点头:“是。”
“查办张复遇害死亡的案子中,你是否对嫌犯孙德昌严刑逼供,屈打成招并伪造证言证词?”
“没有。”
“孙德昌是怎么死的?”
“孙德昌的死因已经在验尸状上写清楚了,饮鸩自裁。”
“张复是怎么死的?”
“张复案的结案文书上也写清楚了,张复被孙德昌暗设在出水竹管里的铁棍刺死,血竭身亡。”
“可出水竹管里暗设铁棍的法子,没有办法杀死人。”
“为什么不可以?”
“学生……本官亲自验证过,铁棍太重而流水太慢,铁棍根本没有办法从出水竹管里刺出来杀人。”
秋竹君抬眸看着她,唇角蕴着浅浅淡淡的笑意,若称赞若欣赏若鼓励。
以前在国子监时,秋先生总会这样看她,看得吴枕云浮躁的心思渐渐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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