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自问,亦是问人。
灵藏大师道:“陛下心中已有答案,又何必问我?”
皇帝哑声道:“改朝换代,哪有不流血的,朕也是,不得已。”
虽然如此辩解,却免不了心虚,至末尾声音几乎不闻。
灵藏大师叹道:“人头不是韭菜,割了是无法再长出来的,陛下再明白不过,您近来茶饭不思,说到底是心魔所致。但,您建新朝,定边平戎,宽刑减赋,于百姓而言,亦是德政,若前朝还在,这些事情未必能成,每年中原边境,也会有无数百姓为突厥人所杀所掳,善恶本非绝对,陛下虽造杀孽,亦有大功德,此事不能一概而论。陛下只需做该做的事,以宇文氏为鉴,往后少增杀孽,百年之后,盖棺定论,自有后人书写。”
老友本为出家人,平日言语多为机锋,寻常人听也听不明白,难得说出如此直白浅显的话,却是为了安慰对方。
几日的压抑瞬间迸发,皇帝眼眶一热,强笑道:“还是你懂朕。”
心魔随着灵藏大师的开解,已是消除一半。
灵藏大师道:“我为陛下讲一段经书吧。”
皇帝点点头:“也好,有劳你了。”
灵藏大师并未精心挑选,而是随口挑了一段《首楞严三昧经》说起来。
他知道皇帝需要的并非听他讲那一段经书,而是自己内心的平静。
旁人说得再多,都比不上自悟。
灵藏大师娓娓道来,他的声音有些苍老,却并不沙哑,反而有岁月沉淀之后的安宁。
檀香弥漫,经殿空荡回响。
皇帝也渐渐入了神。
他想起许多往事。
一幕幕场景在眼前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