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霄已经起身走过去,将人放平,盖上被子。
“殚精竭神,思虑过度,崔郎君这样下去,恐怕不是……好兆头。”明月原想说不是长寿之兆,觉得不好,又将话咽回去。
凤霄平静道:“如果没有这些事情忙,他可能早就倒下了。”
明月不解。
凤霄却没多说,转了话题:“范耘虽然不是十三楼的人,但他的存在十分重要,他知道十三楼许多事情,此人也不能漏掉,须得早日将他找出来。找回玉胆和追查萧履的关键,可能也在他身上。”
明月点头应是。
……
梦里似乎有悉悉索索的说话声,走马灯似的晃过,却听不分明,如同他半生里见过的许多人和事,最终潮水般退去,一切归于寂静。
有很多回,崔不去都觉得自己一旦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那种疲惫至死的倦意从心底漫起,逐渐将四肢百骸裹住,丝绸似的浓密,令人透不过气,但他的命数似乎不止于此,无论梦里如何窒息痛苦,最后依旧能挣扎着睁开眼睛。
就像现在。
有时候,连他都佩服自己的命硬。
崔不去盯着头顶的幔帐,缓缓眨眼,用了半刻钟来回忆自己身处何方,为何会在此地。
天南山脚下的小镇,他们从山上下来,明月处理善后十三楼余党需要一些时间,还得派人将那些侍卫婢女押解回京慢慢审问,所以崔不去和凤霄大可留在此地养好伤再回去。
放在他床头的是一封信,上面有左月局的火漆封缄,完好无缺,崔不去将其打开,信是乔仙写来的,火漆上的标记显示这封信并非机密,所以由官驿送来,估计是被明月或凤霄看见,顺手把信拿过来。
信上说他们在东海郡一无所获,并没有查到云海十三楼的踪迹线索——自然查不到,因为这条假线索本来就是范耘故意用来迷惑自己,调虎离山的。
之前乔仙在塞外受伤,崔不去原是让她留守京城,谁知她非是闲不住,还跟长孙菩提一道跑去东海郡,眼下毫无收获,字里行间看得出沮丧之意,请示下一步该如何去做。
外面传来说话声。
崔不去点上烛火,将信一点点烧成灰烬,他起身下榻穿鞋梳洗。
桂花的香气从支起的窗外飘入,在经历过那个暗无天日的洞穴之后,就连平静的阴天也变得秋高气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