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乐的脸色并未因为魏慈明的到来而改变,手里的战报也并未放下,只扬扬下巴,示意魏慈明坐下。他拿着战报,没来由地就想起了楚政,世间人皆称楚王战无不胜。他一直也想成为那样的大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却一次又一次的在战场上失败。
如今他的不甘,他的愤怒,他的悲伤,又有谁能明了?就是师傅也都有了隔阂……
他曾在那日从佛堂中出来后,多次想起师傅的话,同样是为情所困,师傅究竟是为了和谁的情所困呢?依师傅的年纪,若是娶亲生子,怕是儿子也要和自己一样大了。师傅,是不是因为他而耽搁了?
昭乐不得而知,他只能想到此处,如今的情势不容他为此等小事深思。
等不到昭乐开口,魏慈明只好选择率先开口:“为师听说……前线送了战报回来?”
“是。”昭乐将目光投向魏慈明,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些端倪,以窥测他是否已知道了前线的情况。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就连唇边的弧度都没有任何变化,他始终不像师傅,可以将一切隐于无形。
魏慈明偏头看他,微笑着问道:“结果如何?”
昭乐将手中的战报叠好,命宫人送到魏慈明手中:“师傅自己看吧……”
打开战报的那一瞬间,魏慈明被袖子盖住的手轻轻颤了一下,他拿起战报的时候便已有种不祥的预感。当他看完战报最后一个字,将它放回宫人手中时,他感到全身都在颤抖,但脸上的笑却像是一副摘不下来的面具,仍旧突兀的挂在那里。
“殿下这一手卑而骄之,用的倒是不错!”话虽是对昭乐说的,眼睛已望向了昭乐身后的文知礼。他很希望身为太史的文知礼能将此话记下,从而掩盖昭乐的失败,在历史上为他最宝贝的徒儿留下一个好名声。
昭乐不解地摇摇头,皱着眉看他。
魏慈明走近昭乐,微蹙着眉问他:“此次沛郡之战战败,难道不是殿下安排好的么?”他当然知道答案是否定的,但是他不能让昭乐否定他。昭乐是要成为天下人的,他不容有失。“寄书之死虽是意外,却也是个机会……”
“机会?”昭乐微微张开了嘴,皱着眉头看眼前的魏慈明,觉得他是如此陌生。
魏慈明不愿看昭乐错愕的眼神,目光依然停留在那封带回了他徒儿死讯的战报上:“卑而骄之的机会!”
城中的雨连绵不断,像是天神也为这残酷的人间落泪了一般……
遥远的楚地因地处内陆,并未受到雨水的洗礼。
楚政处理完国事后,见天色还早,便独自出了寝宫,兜兜转转间来到昔日软禁长安君,今日关押齐王姜白的那间偏殿。
大概是知道姜白跑不出去,所以姜白的待遇要比长安君好得多,不止没有锁链,甚至还派了两个宫人伺候他,完全都不像是在关押一个俘虏。
姜白见楚政进来,只是点一点头,他没有必要同他行礼,即便他只是个人质,是个俘虏。但他仍与楚政一样,是一国之主。
楚政并不介意姜白的无礼,坐到他对面笑道:“你可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说你住的这间偏殿?”
姜白笑笑,推了一杯茶过去:“无外乎是藏娇之类的。”
“不错。”楚政哈哈大笑,端起茶喝了一口,又问:“你可听说齐吴之战,齐国战败?”
“一时战败,并不一定一世战败。”
楚政叹了口气:“昭乐此刻一定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