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火焰果如他所料,宛若有所感应般迎敌而起,瞬间窜得更高,蔓延地更开,那灼烫感向四妖邪扑面而去,除了黄鼠狼妖,其余三只惊叫着连连退后。
“哈哈!哈哈!”黄鼠狼妖仰面大笑,边笑边讥讽道,“这倒是有趣了,也不知是那个愚蠢无知的小仙给这只公鸡加了护体仙印!”
“……那,大哥,我们不就下不了手……小弟的仇……”妖媚的蜈蚣精听得绝望至极,泫然欲泣地道。
黄鼠狼妖却笑道:“是,无需你我动手,你便可大仇得报。来,你们寻个安全的地方坐着,咱们兄弟主仆四个,就围炉烤鸡,多惬意!”
转头见那三个小妖仍是瑟缩而不明所以的呆蠢状,黄鼠狼妖循循善诱地解释道,原来这给予公鸡护体仙印的不知哪路神仙,原本是出于好意,令这仙印能在千钧一发间自动触发,救公鸡于生死存亡的关头。
然而,那位神仙却生生忘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便是这护体仙印发动之后,其火焰是仙气凝聚,在这强大的仙火灼烧之下,只需时间足够持久,哪怕修为最深厚的妖物,也得灰飞烟灭、魂魄无存。
如今黄鼠狼妖们确是什么事都不做,只消每隔一段时间便催动攻击的妖法,令那攻击身上的护体仙印不停发作,便可坐享外焦里嫩的烤鸡出炉。
其余三妖听罢黄鼠狼妖的话,纷纷拍手称快起来,他们知道那护体仙焰只会保护中间的公鸡不受侵袭,却并不能主动进攻,更是放下心来,嬉笑打闹地欣赏着土地庙中这团罕见的仙气之火。
而妖尊早已在这凤凰烈焰的包围下彻底失去了知觉,一动不动,更莫说自救,眼看着小朗的好心就要把这妖尊带入万劫不复的不归途,却还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众妖忽闻庙外,一声少女的娇叱如雷贯耳,顿时皆觉眼前一花,庙中霎时多了位面含凝霜的红裙美艳少女,少女两眼满是煞气,但一见庙中的那团火焰,却也端不住仪态,发出了“咦呀”的异声。
少女蹙起细眉,向着火焰平伸出右手,掌心处迅速地呈现出微小的光球,那光球愈发明亮,而庙中的火焰随之渐渐减弱,烈焰中不省人事的妖尊也在此时稍稍动弹。
黄鼠狼妖万料不到大功告成之际,还能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勃然大怒,二话不说,阴阴一笑,忽把长袍一敞,马步一蹲,顿时从他全身上下喷出浓密不透光的黄烟,伴以周身夺目的黄光,这庙中即刻便充斥着较之前更加可怕的腥臭味道。
那少女容颜虽幼,却是修为不低的仙子,她一进庙门便已勘破这几个邪道妖物的真身,只是她此次下凡是有重责在身,不愿节外生枝,只消不来招惹她,她对这些为非作歹的妖物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她却不料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妖物毫不忌惮她的能耐,居然先下手为强。而那怪味一起,少女的眉头锁得更紧,她最憎污浊,平素对妖物可谓避之唯恐不及,如今见那邪物这般恶心,纵使斗法能胜一筹,也绝不愿纠缠久斗,心念电转,纤手一伸,于尚未熄灭的火焰中抓起大公鸡的两翅,另一手水袖猛挥,一簇金黄的火焰随她的动作压向数妖。
趁那几只妖物退后之际,少女点开庙门,带着妖尊飘忽离去。
妖尊醒来,只觉身上无处不痛,猛想起他这次出山的铩羽败北,再悚然一惊,他怎么还能在那几只妖物手下活下来?
他霍然坐起,环顾四周,发觉自己既非在那荔枝城的土地庙中,也并不是回到了南山府邸,身下是张不大的竹床,床铺被褥皆是淡青色,屋中触目所及,家具皆以青竹藤制为主。
再凝神留意,隐隐听见不远处有人声,妖尊忍痛起身,顺着声音悄然走近几步,虽仍未能见到人,但说话的内容却是听得清了,那似是一对儿少年男女在相持不下地争执,其中少女语气恭敬中却带着不耐道:“世子,您别胡闹了成不?您若把那只公鸡带回丹穴山,族中长老们对付您的把柄可又多了一个哪。”
一少年郎清亮的声音恼怒不甘地驳道:“那又如何?我还怕那些个老贼么?珍珠,这世子的身份,也是你们硬塞了给我的,大不了,我不回丹穴山,就一直待在凡间,作个逍遥自在的散仙好了!”
“世子!”少女提高声音,不无愠怒,稍顿了顿,又缓了口气,叹道,“可即便您愿留下,那位雄鸡大人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妖,仙妖纵然不是泾渭分明,可是殊途异道,今日若非奴及时赶到,那位大人就活生生要惨死在您的凤凰之焰下了。”
少年郎显然是无言以对。
少女趁势又道:“世子自是将那大人视作心头所爱,才将我凤凰族的护体仙印相赠,只是,那大人可承受不起世子的厚爱,到时候若因世子之故,而不得已卷入我族纷争,万一别有居心者以妖孽视之,那位大人轻则百年修为告罄,重则性命难保,莫说偿还世子的一厢情愿,只怕能把世子恨入骨哪。”
她这番话出口,不但那少年无声无息,便是躲在一旁的妖尊亦是听得心神大震。
虽说早有念头那小阿朗绝不是普通的凤凰幼仔,他却是万万想不到,这连人话都不会说的可爱雏鸟,除去理应一直在装疯卖傻外,真实身份居然是凤凰族的世子!
而由少女直言不讳的阿朗心事,同样令妖尊心乱如麻,原来那日七夕之夜,阿朗给予他的,竟然是护体仙印,听那少女的口气,这似乎是件极重要的礼物,而非轻描淡写的小鸟绒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