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身负双重重罪,我又何必留恋于这喧嚣无乐的尘世?
女子生而有罪,依我目之所见,耳之所闻,竟是一点一滴也不差:
他的母亲风华绝代,到头来也不过是争权夺利中,掌控于高人掌里的一枚棋子;
我遵师命服侍的太后,据闻从极卑贱之位,一步登天,借亲生子之力而登后宫荣耀之巅,万众臣服,然而这个人半老心枯槁的华服妇人,一心却只寄托于缥缈神佛事,仿佛人间于她,也不过吃苦遭罪的场所,唯有虔心事佛,方好早脱轮回。
至于那个可爱的少女——长乐,我不知道她最后会有什么样的结局,然而同为一枚身不由己的棋子,我猜,也许,不会太好?
我们这些女人啊……
只是我已经解脱了,我可以事不关己地寄身于青灯古佛的一线光、一缕烟中,冷眼旁观这局中乱象。
男子们,对了,除了我心心念念的他,我在人世的最后一点执念,留与这皇宫内,那两个万众瞩目的人。
一个自然是九五之尊的皇帝。
暂时盘踞在皇位的李朗,人说他雄才大略,举世无双。
我曾在宫中偷觑过他,确是器宇轩昂,颇有中兴之主的气度,是那种满以为握掌天下事的自信。
可我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所以每每看到他那不可一世的模样,我都要暗自窃笑:
不,李朗,你的皇位与权势都只是暂时的罢了。
它们并不真正属于你,而属于我那位俊美少年。
以“卍”字为题的棋局里,纵横捭阖,复杂错综,我是一枚小小的棋子,看不透高人手法,如坠云雾。
可有件事我却是心知肚明,对弈棋手,李朗尚不够格。
皇帝又如何,不过仍是一小小棋子。
或许棋局里最大的变数,就是这宫中的另一名男子,那位南越僭王赵让——
同时也是又一个拒绝我的男子。
唉,虽然我已经肉身无存,只是不甘之魂犹在,每思及此事,仍觉百般滋味齐上心头。
他身中迷情药物,本可顺水推舟,却仍不肯与我鱼水共欢。
一张面皮,真有那么重要么?
只是他似乎与那位送我归西的少年并不是一般心思,他坚决地拒绝我,眼里却没有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