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走吧。”拍了拍掌下稚嫩的小身子,钟离晴推开门,顺着来时的方向找到了贯通整座画舫的传送阵,与那秀美的女侍谦和一笑,“请送我们去坊市。”
“稍等,”那女侍微一福身,在身前的传送阵中嵌进了一块中品灵石,而后打出一套手诀,启动了阵法,“两位请。”
“有劳。”钟离晴只看过一眼便记住了那不算复杂的手诀,暗自嘀咕这中洲使者好大手笔,动辄就要消耗一块中品灵石,也不多言,抱着九婴便要踏进浮起白光的阵法。
眩晕感来临的前一刻,却听到那女侍轻笑着推辞道:“不客气,令爱生得真讨人喜欢。”
“……”钟离晴抿了抿唇,低头与她怀里一脸懵懂的“令爱”对望一眼,脸色冷凝,好一会儿才压下了再回去找那女侍理论一番的冲动。
——修真无岁月,纵是上千岁的老妖也常常是一副青春年少的模样来迷惑世人,修为高深的,即便不服用驻颜丹也丝毫不会显老态,那女侍误会了也不算太稀奇。
只是,让她有些不悦罢了。
那一丝抑郁在见到了眼前古朴雅致的坊市大门后便烟消云散了。
钟离晴掂了掂怀里同样兴致勃勃的九婴,带着她踏进了明显在外围拦着一层防御阵的坊市大门。
门后又是另一番光景——人来人往,却丝毫不显拥挤,数十个柜台前分别都有三三两两的客人等候,而另一边的展柜则围着十来个客人,正认真地听着执事讲解挂售的物品。
钟离晴只微微扫了一圈,便抬步越过了一排又一排展柜,径自走向最里面挂售买卖的柜台,将自己乾坤袋里那些用不着的丹药和材料一股脑儿都出手,就连以前炼制的符箓也都只拣了数十张有用的留下。
——至于阿娘留给她的储物戒,里面的东西对她来说都意义非凡,若不是必要,她宁愿堆积如山,只当留个念想,也是好的。
将那些东西换了十几块中品灵石,钟离晴也不在意价值,随意地收起灵石,便打算去另一边看看有什么需要的,最好是能替九婴搜集一些高阶妖兽的灵血——不到万不得已,她并不想在这画舫中就地取血,招惹是非不说,教那些无所不在的使者发现,可就不妙了。
这画舫之中的坊市倒是比她之前见识过的规模更大数倍,也可能是因为她还没机会参加群域之中最顶级的坊市聚会,也就无从比较;虽然十数颗上品灵石的价格委实让有一段时日不曾感受拮据的钟离晴感到几分肉痛,不过能换来五瓶品质优异的妖兽精血,也是不枉此行了。
收好东西,钟离晴没好气地白了一眼馋得直流口水就差没有直接从她手中夺过灵血喝的九婴,令她收敛些,承诺等回到房间就立即给她享用——小家伙撇了撇嘴,到底是妥协了,只是趴在她怀里,直勾勾地盯着她,那眼神像是在无声地催促她快点回去。
就在这时,本来还一脸迫不及待的小家伙忽然耸了耸鼻子,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猛地回过头去,眼前一亮,咧开嘴咯咯一笑,拍着手说道:“阿霁阿霁你快看!那不是跟你一起洗过澡的妘尧姐姐吗?”
她此言一出,本还熙熙攘攘的坊市刹那间静了下来,好像有人施了个隔音的法术一般,,静得只剩下那小娃娃兴奋的笑声与随后诸人不约而同的抽气声。
钟离晴暗恨没能及时堵住她的嘴,教她这般口无遮拦地叫了出来,更恨自己没有那钻地成穴的打洞功夫,好将自己藏起来,免得直面这众目睽睽,指指点点……当然,这一切,全然敌不过那个越众而出,正从容不迫地朝着她这一边走来的素白身影。
钟离晴印象中的白衣,只分为三种:阿娘的翩然出尘,师姐的温文尔雅,以及自己形至神似而意不及的模仿;偏偏这位妘少主,将这一袭白衣穿出了另一种独一无二的韵致——分明是再简朴不过的素白衣袍,就连一丝多余的缀饰也无,可就是教人挑不出错,更移不开眼。
为着那一身潇潇卓然的气质,更为那一副清绝无俦的容颜。
或许这世上,也只有这一位妘少主,一身素衣,身无长饰,却是足以颠倒众生的风华绝代。
如果是私下里,钟离晴还有心与她寒暄几句,只是在这个时候,万众瞩目之下,她却委实不愿与这位妘少主有什么牵扯——东明群域第一大宗天一宗的少宗主与南昭群域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能有什么干系?
这其中的纠葛,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也。
就在钟离晴打算装一回鸵鸟,趁着众人没回神前溜之大吉时,那位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妘少主却出人意料地叫住了她……准确地说,是她怀中的九婴。
“绯儿,好久不见了。”那清雅的声音虽是淡然地叫着九婴的名字,那双幽邃的眸子却深深地望着钟离晴,一错不错地凝视着她,教她恍惚间竟觉得,好似能从那眸光里看出一丝欲说还休的幽怨。
“妘尧姐姐,可是想绯儿了?”九婴笑嘻嘻地在钟离晴怀里拧身看向妘尧,一面还试图朝着她的方向抻,想让钟离晴靠近的意思十分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