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与其说这一行人都极为显眼,不如说所有人的耀眼光芒,全都被掩盖在走在最后的那人之下。
不同于走在前头的白衣人,或是风度翩翩,或是秀美昳丽,最后那人戴着一张纯白色的面具,看不出容貌,那双囊括了整个夜空的眸子也隐在面具之后,不露端倪。
衣袂如雪,乌发如云,腰间缀着一枚墨色玉佩,分明是极其简单的装束,流露的气息也平和近无,却教钟离晴感到一股熟悉的悸动——这悸动来得汹涌,又毫无缘由,似乎不仅是源于那枚玉佩,更是因为那戴着面具的白衣人。
钟离晴悄悄捂上了胸口,蹙眉望向那目不斜视地走向演武场高台之上的白衣人,心中浮现起一抹难以言喻的情绪——她甚至不知道对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美是丑,可目光就是无法从那人身上移开,若非极力控制,只怕脚步也不由自主地要向着那人而去了。
……像是中了邪似的。
狠狠掐了掐掌心,疼痛让她清醒过来。
甩了甩头,重新低头看向嬴惜,发觉那少女早已住了口,满怀忧切地抱着她的手臂,不言不语,但眸子里溢满了心疼——钟离晴猛地一窒,一时之间,竟无法分辨嬴惜的表情,乃至自己的心思。
强笑着抚了抚她的头顶,钟离晴复又抬头去寻妘尧的身影,却发觉妘尧也正定定地望着自己,眸光冷寂,也不知已看了多久。
而那眼中的神色,更是复杂得无解。
钟离晴不禁叹了口气,捂着心口的手攥紧了衣襟,用力地发白。
以清肃静的鸣鞭声响彻九记,端坐高台的白衣人身份也呼之欲出——三殿之首,挽阕殿主,也就是那位御及天下的墨玉剑君。
——同样地,是钟离晴注定的敌人。
在她恍惚地望向那白衣人时,又听轰隆隆一声机括响起,高台下首本静静放置着一座半人高的玉盒,就见那玉盖缓缓朝一侧开启,露出里头教人惊奇不已的景象来。
一只玉雪可爱的灵兽甩着尾巴在装满琉璃珠的玉盒中慵懒地趴着,形似灵狐,又更为娇小,半眯着的眸子宛若上好的蓝宝石,美不胜收。
只见那戴着面具的白衣人弹指磕了磕扶手,那灵兽便猛地甩了甩尾巴,抽击而出,将两颗琉璃珠击出玉盒,落在外头,便自行炸裂开来,闪耀出两道符文——与之对应的两名修士腰间的行牌也绽出了同样的亮光。
这两道光在半空中冲撞在一起,化作七彩绚丽的焰光,隐约有一幅兵刃相交的图卷映照显形,杀伐之势骤起,鼓噪不已。
那行牌相照的,却是妘尧与明秋落。
下一刻,演武台的地面上忽然亮起一条墨色的焰光,沿着四方行至踏来,将妘尧与明秋落所站之地围成了一方清净无人的斗场,剔透的光膜自焰光中升起,迅速将身处其中的两人包围,自外头望去,就像是这两人被包拢在一团透明光茧之中。
周围离得近的堪堪跳出包围的人,大都被吓了一跳,见这二人若无其事,遥遥相对的模样,有那有好奇心重的便悄悄探出一段衣带触了触那光茧——只听“呲呲”声响,那截衣带登时化作灰烬。
而退回的那人,则险而又险地抱住了自己的手臂,心有余悸地捂着仍旧感受得到灼热的手掌,面色发白。
经此一遭,本还离得近的人全都默契地退开几步,离那光茧远远地,而与诸人相悖,反倒朝前跨去的钟离晴几人,则换到了离光茧最近的前头,分外引人瞩目。
不顾旁人的目光,钟离晴抬起双手,食指与拇指各自相抵,朝着面色淡淡的妘尧比了个手势,而后移到了自己的左侧胸口,柔柔一笑。
也不知是否看懂了钟离晴的手势,妘尧面色一顿,眸光流转间,轻轻睨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转过身,看向另一侧的明秋落,只是唇角却浅浅地提了提,半敛的眼眸中淌着温柔的神光。
“叮——”就在妘尧转身的下一刻,负在身后的右手倏然抬掌在侧,凝劲挥出,竖起一道灵力屏障,将一支金色的光箭挡在外头。
而那光箭去势既疾又厉,力道之大,只停了半息便将妘尧仓促之下挥出的屏障刺穿,轰然化成了片片碎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