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明明里头亮着灯。
清平站在门边看着自己下属半蹲着,疑惑地看着门里,她微微思索,挪了挪身体。
眼前竟然出现了光亮,可以看到房间中低垂的纱帐,她猛然站了起来,正对上一双幽幽的眼睛。
“啊!——”
清平捂住她的嘴巴,把她拉进门,低声道:“叫什么叫。”
李宴冷不防被她吓着,惊魂甫定地跟着进了房中,清平坐在桌边倒了杯茶与她,道:“陈司长的酒喝完了?感觉如何?”
李宴谨慎道:“回大人话,下官觉得尚可。”
清平哦了一声,似乎刚才的问话只是客套。李宴发觉方才那名弹琵琶的男子并不在房中,她也不知自己是犯了什么糊涂,忽然问道:“大人,下官在官学读书时,曾有幸见过您与安平郡孙郡长在云州推行的新法条例,心中仰慕已久,今日斗胆问一问大人,这新法,还会推行下去吗?”
清平定定看着她,面前年轻人充满朝气的面庞令她想起了曾经的同僚,她们当时也是这般问孙从善:“郡长,新法真的能推行下去,惠及六州十八郡吗?”
正为望月赴京述职而烦心的孙大人不耐烦地道:“哪里来这么多废话,公事做完了?”
一片雪白轻柔地落在窗边,寒风呼啸而来,卷起乱琼玉絮刮向远方,却催开了墙角一树老梅,浅红的花蕊在冬夜中徐徐盛放。
孙从善放下手中笔,无奈转过身道:“自然会的。”
斯人已逝,言犹在耳。命运无常,善变的其实不是世道,而是人心。前途或许艰难,已无路可回转,但总有些东西不会改变。
于是她饮了一口杯中冰冷的茶水,任苦涩在口中蔓延,她道:“自然会的。”
第153章 峰回
烛火透过红罗帐, 折射出暧昧朦胧的光。空气中浮动着香气, 让人有种无法言说的悸动, 李宴只觉得心跳砰砰加快, 脸呼吸似乎都有些滚烫,她借着喝茶的动作掩饰自己的走神, 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开口。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 听得楼中丝竹声似乎都小了些, 李宴手中的茶都已经冷透, 她有些心不在焉地喝完了这杯冷茶,而后鬼使神差地侧过头去, 坐在桌另一边的人只手托着下颌, 握着空杯半阖眼,李宴的呼吸陡然加重,连她自己都不明白加速的心跳是为何故。
她不由心生恼怒, 同科举子中,她从来都是稳重冷静的领头人, 向来被师长称赞、同窗敬慕, 哪怕是入了礼部, 在冷司部中坐冷板凳,都鲜少有这般神思大乱的时刻。
少年人老成持重惯了,很快压住心中汹涌的情绪,平复了心绪。她想她应该是仰慕这位大人的,她敬佩她推行新法的决心和毅力, 这是一条非常危险的路,一步不慎,便是万丈深渊,背负千古骂名。
她心中诸多绮念消散殆尽,回望了一眼靠在桌边的清平,好似在慢慢黑夜中寻着了一盏微弱的灯。
自清平赴了陈开一在逍遥楼设下的宴席后,陈司长觉得她还算上道,府衙中办公时常往来,竟也营造出一派和睦的氛围。
这日从辰、闵二州送来的贡品抵达京城,礼部照例造册登记,宫中内务府也派人来检验,温天福年纪大了,不好两头跑,便交由清平与陈开一两人全权负责。
两人领着手下一众官员忙到傍晚,府库中尚有许多东西未登记造册,眼看天色将晚,又到了下衙的时间了,这时有人来通报,说太庙令及奉常来了,陈开一啊呀一拍手,带着几分歉意对清平道:“都怪我忙忘了,险些误了事。”
清平道:“还未请教陈司长,这太庙令与奉常来礼部是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