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说完那句话, 盛初寒被气得铁青了脸拂袖而去, 她一口气还没舒开, 却发现景无虞反倒变得心事重重失魂落魄, 晦暗莫名地看了她一眼后,也直接走了。
因着马车被景无虞那暴力的一拳给弄坏掉了, 她只得坐轿子回去,是以到公主府门口时,又耽搁了许多时间。
下了轿子,拒霜扶着她就要回公主府走,她想了又想, 还是收回了脚步,转头朝平北王府走去, 预备好生跟景无虞解释一番,向他致歉。
毕竟今日之事由她而起,景无虞因她受了盛初寒的讽刺是事实,再加上后来她的那句“面首”想必更是让他有些难堪了。
平北王府门口的护卫一见是她, 竟连惯例通传的等待也无, 直接便请她进了府。
由下人一路领着到了王府前厅,骆思存正踌躇着一会儿应该怎么安抚他,谁知方才去通传的护卫突然又折返回来,面露难色道:“回禀公主, 世子爷说他今日不太方便见客。”
“嗯?”骆思存愣了一瞬, 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确定他这么说的?”
那护卫感受到她越来越冷的气场, 生怕惹恼了这位大人物,顿时不敢应声,只是点了点头。
要早知道景无虞是这么个态度,那打死他也不会欢天喜地去跑去通传。
可“只要长鸾公主登门,不论来干什么,一定都要先请她进来”这话,明明也是他家世子爷说的!
今日这长鸾公主好不容易来了,偏生世子爷竟然很不给面子地借故送客!
简直匪夷所思。
骆思存面无表情地在原地站了半晌,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她猜到景无虞可能会因为“面首”这个称呼生气,却没想到他竟能生气到这种程度,更没想到的是,他生她的气竟然让她觉得如此烦躁。
思忖片刻,本想遂他所愿离开,但她转念又想到此事本就是她的不对,若是被这么一激就离开,不但显得她很没面子,还显得她小肚鸡肠,更何况,今日来此,她还别有用心。
于是敛了心神,冷声问道:“他在哪儿?”
“啊?”那护卫有些没反应过来。
骆思存面色不善,但仍颇有耐心地噙着冷笑重复道:“你家世子爷在哪儿,带本宫去。”
平北王府内里十分宽敞,但园林设计却同房屋的修建风格十分不搭。
宅子很典雅,曲径通幽,与之格格不入的是,假山回廊边种上了许多花,骆思存大略看了一下,发现种得最多的就是芙蓉。
她心里升起异样,远远便看到景无虞坐在芙蓉林旁的亭子里自斟自酌,高大的背影透着一股子萧索。
骆思存慢慢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
景无虞也早就听到了她的脚步声,不过直至她靠近也没有起身。
她微愣了下,皱眉问道:“为什么不见我?”
只见他倒了杯酒,一饮而尽,仿佛没看到她似的。
骆思存余光瞥见石桌上的绿釉瓷酒壶,又不动声色地移开,而后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手臂,试探着问:“生气了?”
他下颌绷起,还是不说话。她凑近去看他,谁知他脸又往反方向偏,就是不看她一眼。
骆思存索性就那样歪头凝视他,语气加重,不咸不淡道:“问你呢,生气了?”
“……没有。”语气硬邦邦的,却忍不住开始偷瞄她。
“哦,还以为你不想理我了呢。”
骆思存挑了挑眉,隔了会儿又说:“没有就好,那我回府了。”
她一面说,一面转身做出要走的样子。
三……
二……
一。
“长鸾!”
骆思存弯了弯唇,暗自收了默数的尾音,随即敛了表情回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景无虞眼里闪过一丝懊恼,默了一瞬,声音从他嗓子眼里挤出来,“你等等……”
骆思存笑道:“不闹别扭了?”
景无虞抿着唇,眼睛犹如深漆的黑谭,他略显委屈地开口:“你为什么要在盛初寒那厮面前说我是你的……额嗯……”
骆思存有心逗他,便故作疑惑道:“额嗯?是什么?”
“……”他瞪眼,“你明知故问。”
她装模作样地想了半晌,捻了捻下颌道:“哦,面首么,我还当你要问什么呢。”
“面首”这两个字的确是她斟酌许久后才那般说的,既省了同盛初寒周旋的力气,也不至于让他再做纠缠之举。唯一的不好之处就是容易刺激到景无虞身为男子的自尊,毕竟当公主的面首可不是什么太有面子的事。
不过盛初寒应当巴不得皇家同平北王府心生嫌隙,断不会将此事宣扬出去,否则景弘跟乾元帝同仇敌忾,北蛮绝无可乘之机。
想到这里,她没当回事地笑了,解释道:“那不过是因着看不惯盛初寒的自负,想煞煞他的威风罢了。不过你放心,他顶多同别人说长鸾公主未出阁便养面首,绝不会说出你的名字,你别介意。”
“我问的不是这个!”他神情有些烦躁。
“嗯?”
景无虞低吼道:“不管你当我是你的什么,我都不介意。我介意的是你损毁你自己的名声!”
骆思存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