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扯个哈欠:“喂我吃点心——”
“……”她僵了僵,无奈地再度坐到床边,拈起一块做成小蝴蝶的糕点,低眉顺眼地往他嘴边送。
手与他的嘴每靠近半寸,她脸上都更泛起一层热。等到还余两寸的时候,她的手开始轻颤起来。
苏衔一边张嘴等着,一边摒笑看着她的神情变化。他料到了她会这样,因为那日在苏家用膳,她和他“逢场作戏”往他面前送酒,也是这样局促得不行。
等他终于吃到那口点心,她一下子缩了手。他偏不伸手扶,牙齿咯吱一咬,半截点心落入口中,半截砸向被子。
她又赶忙伸手去接,整个人慌乱得不要不要的。
就喂个点心,至不至于?
苏衔悠哉地嚼着点心。京中有名的点心铺做得点心自然味道不错,但他想,肯定没眼前这小狗腿好吃。
一块点心还没吃完,他就又犯了困,打着哈欠往下一滑,躺倒。
陈大夫医术高明,只有一点不好,就是过于信奉“治病疗伤一定要睡足”。这导致他的药方总会下足助眠的剂量,苏衔第一次喝他开的药时还以为自己被灌了蒙汗药,醒来后差点让暗营把陈大夫押走审上三天三夜。
这药助眠,陈大夫事先说过,谢云苔心里有数,周穆更是清楚。是以苏衔要睡他们便让他舒舒服服地睡,傍晚时宫中来人询问他的伤情,周穆也一五一十地作答:“公子上午时醒过,吃了些东西,又用了药。那药助眠,吃完便又睡过去了,现下还没再醒,不好见公公。”
来问话的宦官也不多嘴,客客气气地谢了周穆,就回宫复命去了。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直至全黑。这也月明星稀,浅白的月光洒在院子里,静谧祥和。谢云苔坐在床边的绣墩上看着苏衔发呆,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只一味盯着他看。
会涉险救人的人,为什么要因为旁人研墨时穿错了衣服就削人一个手指头呀!
她愈想愈是心情复杂,一时满心感激,一时又恐惧。最后化作一声轻叹,她小心翼翼地伸手,碰了碰他胸前依稀透着血色的白练。
不管怎么样,她还是盼着他醒过来的。他帮她家里解了燃眉之急,又救了她一命,她不能盼着他死。
如果哪天他突发奇想打算杀了她解闷,那就当她还他这一命也就是了!
谢云苔自顾自想着,耳中闻得门声轻轻一响。
她转过头,见周穆正轻手轻脚地进屋,忙起身迎过去,周穆待她走近压音:“宫里又来了人,不放心公子的伤势,让公子进宫养着。”
谢云苔微惊:“……现在?”外面天都全黑了。
周穆点头:“马车都备好了。只是宫里一般不许外男留宿,公子是有恩旨,我就不好去了,只能你随着。”
“这好说,应当的。”谢云苔不假思索地答着,忽而意识到,“……陛下可会找我问话?”
“我想说的就是这个。”周穆颔一颔首,“若是问你,你不必怕,照实说就行了。就算公子是为你挡这一剑才受的伤,陛下也不会怪罪你。”
谢云苔心里多少有点不安,还是先应了,接着便折回去,帮苏衔理了几身衣服出来,又与宫里差来的人一并送他上马车,浩浩荡荡往宫中行去。
她其实并不太怕皇帝问她苏衔受伤之事,这件事皇帝若要怪罪,她认命就是。但她怕宫里正在查纵火的案子,万一查到她头上,恐怕会被诛九族吧。
谢云苔惴惴不安地胡想了一路,心跳一直乱着。在马车停下的刹那,这种慌乱升腾到了极致。
就算没有那些令她心虚的事,此刻她也一定是害怕的。当今天子何其尊贵?她从没想过会面圣。
推开车厢的木门,映入眼帘的竟直接是一方殿阁,也就是说马车直接驶进了宫门中来。谢云苔先前却听说,除却天子与后妃的车驾,其余人等不论是宗亲还是朝臣、不论身份何等尊贵,概要在宫门外下车。
怔神之间,两列宦官从殿中鱼贯而出,疾步行至车前。驾车的宦官跳下去,上前两步迎他们,为首的一人探头看了看马车,询问:“可有府中之人跟来?”
那驾车的宦官应说:“有。”说着也回身看向马车,谢云苔忙应了声“我是”,遂也下车。
刚从殿中出来的那个看一看她,态度和善客气:“宫人们自会扶丞相大人进去,姑娘随我来。”
谢云苔点点头,便与他一同走向大殿。行至殿门口抬眸一瞧,匾额上堪堪写着三个字:紫宸殿。
纵使她从未进过宫,也知紫宸殿是天子居所。
作者有话要说:
谢云苔:公子喝药了
苏衔:_(:3」∠)_好苦,不想喝,要搭蜜饯才肯喝
谢云苔:?
谢云苔:这一般不是女主台词?你怎么抢我的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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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在谢云苔迈进殿门的瞬间,那令她折回的宦官悄无声息地退开,另一名宦官无声的上前,领她继续进殿。
宫规之森严在这片刻间已可见一斑,殿中宫人几步一个林立各处,却无半点声响,见有人进来也不抬眼张望。若闭上眼不看,便如入无人之境。
内殿殿门推开,殿中灯火通明。谢云苔死死低着头,又往前走了几步,余光便看到了御座上的人影。顿时没了前行的力气,跪地下拜:“陛下圣安……”
喉咙紧绷,她的气息越来越弱。
继而衣袍摩挲声响起,谢云苔略微抬起几□□,见一宦官正向她行来。比起之前两个,这人的衣袍明显华贵不少,在她面前定住脚问:“丞相情形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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