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时候,敌不动才是使己方最难受的状态,不动代表没有破绽可寻,它动了,一切反而好办起来。
譬如此时,要塞下方不声不响凝聚的暗红气团,就散发着让琴酒心安的气息。
那是酒吞的气息。
一千六百年的跨度对于并非亲身经历的琴酒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直到现在,他依然清晰记得酒吞妖力的味道,记得他向鬼族臣民发号施令时的风采,所以他丝毫不意外茨木会狂热地追随他,甚至爱慕他。
若非他把自己的妖力压缩到极致,又藏到满身海腥味的皮皮虾精体内,琴酒不至于完全感知不到他。可此刻,要塞下方飞速聚集的气团里浓烈得近乎嚣张的气息,毫无疑问是属于酒吞,没有任何掩饰和多余的味道。
“酒吞大人!是酒吞大人!”皮皮虾精激动得直接蹦上琴酒脑袋,又被他沉着脸揪下来。
虽然总算感知到酒吞的去处,但琴酒并没有多么高兴,反而望着天空满脸忌惮。
只见头顶巨大的要塞亮起了通天彻地的光,仿佛一团团柔软的棉絮,轻盈地浮在透着不详之色的暗红云气上方,鲸吞蚕食地撕扯着云气,并不断扩大侵蚀范围,转瞬间把东京的天空映照得亮如白昼。
这还没结束,要塞右端一个怪异文字突然从中间裂开,滑出一架简约而充满科技气息的空艇。空艇顶部装了只酷似竹蜻蜓的装置,可此情此景之下却丝毫不显得滑稽可笑,反而让人更加注意到装置四面八方的装饰用的利刺。
那些利刺就像一根根针管,在临近云气时喷洒出鲜红色的水珠。水珠饱满圆满,个个自成一体,甫一落入云气便立刻溶解,将周身十米之内的云气搅得翻天覆地,仿佛正在做什么剧烈的化学反应一般。
化学反应?
琴酒脑内电光一闪,隐约明白了什么。
“喂,你是什么时候遇见酒吞的?”
皮皮虾精光顾着看云气了,想也没想便回答道:“没多久,就……一百多年前吧。”
“那时有天上这玩意儿吗?”琴酒又问。
“大的没有,我见过小的。”皮皮虾精不懂要塞和空艇,直接以它们的体型区分。
琴酒咬了咬后槽牙:“酒吞是不是被你见过的那个小的玩意儿抓走的?”
“是啊。”皮皮虾精毫不犹豫说出了自己一直费心隐瞒的事,却不是口误,而是重见“故人”,觉得时机成熟的顺其自然,“我遇到酒吞大人时,他就躺在岸边,浑身上下都是伤口,血把他周身十多米的沙子都染红了。”
“我把他带回海里,他进不了我的洞穴,就在附近找了一片珊瑚林暂时休息。在那里,他跟我说他被一群诡异的人类盯上了,那些人想抢他的妖力,还要拿他当……当什么实验品,他不希望他们得逞,就把妖力抽出来放我这里了。”
琴酒听得直皱眉。
战国时代之后天地规则大变,妖怪逐渐销声匿迹,即使还能留在人世,也一般不能妄动妖力,无法轻易显形,更遑论抽离自己的妖力了。酒吞能做到,要么是付出了极大代价,要么……就是他之前就跟那些人有过纠缠,从他们手中拿到了可以抽离妖力的东西或方法。
如此一来,他不联系茨木也就说得通了。茨木与他实力相仿,他都对付不了的人,茨木当然也无能为力,他是不想连累茨木。
照这么说的话,酒吞与这些外星人的纠葛远比遇见皮皮虾精要早,兴许从他和茨木失联的那天就已经开始了。
想到此节,琴酒有些心冷。
除梨子及其部下之外,原来地球上还潜藏着那么多不怀好意的外星人。他们对于人类来说,如同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刃,随时都有可能劈下,可他们却直到现在才知道,实在是可怕至极。
虽然平时他也会开“世界又要毁灭了”这种玩笑,但真有苗头出现时,作为地球居民一员的他也不禁感觉背后隐隐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