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操!”
册子落地,兰舟弓背护裆,狠拧了两下才脱身。回正后两腿微分重心向下,双拳握紧前后端举,后跟虚踮,身体半侧。
龙虎武校散打班组,柳亚东是出了名的下肢刚狠,武场脚靶属他踢废的多,三角固断头台,成型无解,他实战力堪称卓群。柳亚东看兰舟摆起了格斗式,便也本能一弓身,避过他转腰顺肩的一记左冲拳。趁兰舟撤步回防,他斜穿隔断,手抱他两腿膝窝处回拉,继之左肩顶腹把人掼倒在地。护住他脑勺。柳亚东坐上兰舟,老头儿转保健球似的在他蛋上得逞一裹。
柳亚东笑出一排白牙,“下盘太虚桩功练少了,你是不是肾差?”
搡他没用,兰舟就干脆仰着不动,靠嘴骂:“你皮糙肉厚,你还拿我当马骑,他妈的你变态不要脸,你肾才差!”兰舟说话如同玉璧刮擦铁器,澄清又带点嘶哑;口音很硬,说脏话像偷穿大人的衣服,像是刚非刚,柔非柔。
“服了你就喊爸。”柳亚东右手佯装挥鞭,得寸进尺地摆动起下盘,“不跑快爷爷就抽烂你马屁股,驾。”他嘴欠打,说这话让武校的别人听了,要惊诧地瞪眼,还得怪叫:我/操这他妈还是那个挂着个相的柳亚东么?兰舟只用盯他几秒,这人就识相了,翻身下来,伸手扶他从水泥地上起来,还帮着轻轻掸脏。
两个人同是龙虎武校高中部散打班组,柳亚东十七,兰舟大他半年。
日看朝夕,世有黑白,人分里外。外,柳亚东是个头峻拔,四肢矫健,夏天一身如蜡的汗光,身上也瘢痕累累,有红有乌。但武校人以此为华彩,说你积年累日的一点一迹,皆是日后的勋章与光耀。柳亚东更有张事先便杀敌三分的恶脸:忠奸难辨的薄眼盖,合衬一双扬眉,鼻子修挺,沉默时显得满含隐衷,对敌时又显出邪佞的挑衅性。跟他不熟的也知道,这人恪守距离原则,嘴里话少。熟的人清楚他心中盛事的器皿,其实仅是个宽檐的汤盘。
兰舟为人更默然,不论动骨伤筋还是被拖去体罚。敷展狼性的地方,他洁净得萎靡了些。跟没脾气似的,他眼珠黑得自带诗人的清湛,洞贯谁,毫不计较地放过谁。他脸文,面庞通常干净,颧弓带着缺了氧的淡红,有汗水及时擦净,有淤紫也不狼狈。细在尽是男孩儿的地方,不全然潦草,即被误读为不全然阳刚。但很吊诡的,柳亚东总能在兰舟身上,体味出一种俯就的......说母性不对,柔情也不对,他形容不出来。
“都压我麻筋上了。”兰舟掀开袄子,“看我印子消了么?还疼。”
柳亚东弯腰看,纵是一根脊骨,横向就是些淤痕,一摸上去,淤痕仍浮雕似的微微凸起。兰舟腰上有粒小红痣,平常看着戳眼,如今嵌在淤痕里,就成了蕊。
“没消,再忍忍吧,啐口唾沫比诊室快过期的药膏消炎快。”替他遮上他衣服,红白的颜色消失在视界,柳亚东盯着兰舟把下摆掖进裤子。他腰很细。“老广那卵东西三年都他妈下手没数,抡小的手狠抡你也狠,他就个操蛋。”
“要手下留情谁看不出来他是充横呢?他是杀鸡儆猴。”兰舟敲他眉心,响脆但又不疼。他很快地笑了下,说:“就怪你,不是你骑着我我能疼么?你也没数。”
“那我给你——”
柳亚东摸了眉心,本打算玩笑说,给你揉揉呗,话又倏然咬在嘴里。
兰舟拾起地上的册子,翻看压没压坏,问他:“给我什么?”
“我真他妈。”柳亚东做了个微妙的表情,低头说笑不像笑,“......硬了。”
有关这方面的表达,精简到一字半字就够了。兰舟耸眉看他裤裆,完了就乐:“那怎么办?升着旗回去吧。”
千不该万不该,下盘贴着下盘闹,就他妈容易点着火。柳亚东胀得难过,又不能动作,就烟熏火燎又不言语地盯着兰舟。说不清什么的什么,搁那儿一闪一烁。兰舟那么一下觉得被蜇了,淤痕发痒,人僵了僵。到柳亚东顾自先笑出来,一个指节睚眦必报地敲回来,他才几乎松懈。兰舟把册子塞给柳亚东,抽手说:“自己摸出来吧,我给你把风。”抬脚溜得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