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怎么没在金鼎见过你呢?”邹静静往他下半身瞥,问:“你老家哪里的?我叫静静,安静的静。”
柳亚东一端详什么,别人会觉得他眼神很深,有一种凛然的样子,搞不好会招架不住。邹静静心一蹦,咧开嘴,不伶牙不俐齿了:“噢,那个,我、我是......”很偶然地,她不想告诉这男的说,噢,我春水堂坐台的按摩小姐。
柳亚东一顶鼻尖,“老家在素水边上,八百里镇田家村。”
“八百里镇?!”惊喜道。
武校不是说没有朝柳亚东的示好的,他桃花好而不自知。武校纲纪严苛,男女之间一旦有情啊爱的苗头,基本逃不过一套油条五指山,那跟旧时代乱棍打死奸夫淫妇没什么区别。但喜欢这东西,阻拦是没有用的。有人冒挨打风险替柳亚东打好食堂饭,有人攒零用买烟塞给他,有几张红扑扑的女孩儿脸老在他眼前乱晃。柳亚东对“女”迟钝成了头大野猪,散打班里有人提醒他说:“哎操!装傻呢?有人喜欢你呗。”他愣一张汗津津的脸,摘掉护头问:“谁个?”他心还是蛮清高的,不是轻易会把羞怯吃惊变成喜欢的那种人。他那时更加少言,更不笑,他求哪个女的也别喜欢他。有病吧?我一个没爹没妈的种,你图什么呢。
兰舟那是意外,他自己还懵呢!
柳亚东看她一张惊喜的浓妆脸,笑了一下:“......你也八百里镇的?”
邹静静往前站:“对呀!我岘庄的!”
“那挺近的。”老乡见老乡,柳亚东倒不至于泪汪汪,慨然却慨然。他随手比了个方向,说:“雁湖过去,往南五里地就是岘庄。”
“是呀!挨着秀姑山。可惜说广东老板买了地皮要盖度假村,秀姑山一半都给资本家挖空了。”
“这我不清楚,好几年没回去过了。”
邹静静自然邀请他说:“那以后过年咱俩可以一块儿啊!搭伴嘛!”
柳亚东沉默。邹静静才想起自己的企图。
砰砰砰!人群里一阵欢呼,涂文带人朝天放了几管斑斓的纸筒,无数纸带漫散开来,缓缓垂落。哗哗哗的又是一阵鼓掌。兰舟拿了一根点燃的烟要去点红毯尽头的千响挂炮。邹静静还想朝柳亚东再问什么,却看他已经朝前走了。“等下再说。”柳亚东朝红毯那里小跑,他接过兰舟手里的烟,一声不吭地替他引燃捻头。鲜红的鞭炮碎皮霎时四处迸溅,一街是响亮的劈啪声,阴谋阳谋全罩了进去。挂炮之后是烟花,带尾的流星咻地升空,绽开巨大的一朵。所有人仰头沉浸进美里,而短暂地没有了善恶的区分。
一团蓝灰色的硝烟,兰舟拍打身上的碎皮问:“那是谁?”
“谁?”柳亚东摘掉他头顶的一片。
兰舟朝邹静静抬下巴。
柳亚东停了两秒,嘿嘿一声。兰舟说你有病,笑什么。柳亚东故意说,你管呢。他趁乱低头想再亲吻他的嘴巴,给兰舟扭头闪掉了。
金鼎重建,钱自然是文琦荷包里掏;建成,他也自然要赏脸来。只是他社会地位今非昔比,早不是海南那个磨苦心志,一屁股债的商海残渣,露面儿,秉承一个低调、低调、再低调,于是他来素水开的是辆老款凌志,身边只带两个下属,腰膀精壮,也可以叫保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