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疯了!”胡自强伸手忙揪着他脖子朝上提。
兰舟不会游泳。他幼时落水,险些淹死,得了肺炎,更也落了阴影。他也就想不到比窒息更残酷的方法惩戒自己——惩戒文琦说“从高中念起”时,他片时的动心。他觉得自己可能已经有献祭的心态了,以至于这动心,他认为都是对柳亚东的背叛。他希望他不介意,他惭愧得无法轻易原谅自己。
报忧鸟涂文回来时近夜里一点。他诧异俩小子都不睡,正头抵着头嘬烟,目光互不触碰。一室浓霭,楼下狗正乱吠。“妈的两方会谈啊?吓我一跳。”他皱眉,手往鼻子下面直扇,“老子差点报火警,呛死个人。”
兰舟把烟屁股碾平进易拉罐底,忙站起来开窗。
涂文全须全尾,就告示一种成功,或说一种安全。胡自强看他风尘仆仆的,眉眼里净是疲塌,忙从揉烂的烟盒里抽出一根分他,叹说:“回来了旧强哥。”试探着看向后,空的,又问说:“事情搞完了?”
“差不多吧。”接了烟别耳后,他往胡自强的行军床里一坍,一扥被子往肚皮上裹,“真够鸡/巴累的。”合上眼舒气儿。
兰舟看门外,扭头的姿势固定了很久,目光锐利,胡乱抓取,溺水求救似的。
胡自强摸摸鼻尖,说:“其他人......”
兰舟出声索要:“他呢?”
“我懒得动了,你床分今晚我一宿。”涂文朝门口的开关努嘴,胳膊藏进被筒,“睡醒再说,你去把灯给我闭喽,刺我眼。”
胡自强停了几秒,“哎。”走去关灯,屋一下儿黑得周天彻底,得慢慢适应,月光才滑行进来。涂文翻身:“我呼噜震天响,你俩去隔壁屋吧,侯狗逼晚上肯定蹲茶楼不回来。”
“好,钥匙,旧强哥,我去开门。”胡自强扥了把立在黑暗中不动的兰舟。
涂文在裤兜里瞎掏,乱摸一阵,捏着串什么朝后一扔,“锁有点儿问题,你朝右拧两道。”拿被子盖上脑袋。
胡自强扯不动兰舟,绕去涂文脚边拿自己的枕头,“留个门吧,回头,等亚东他晚上回——”
“不回来,锁门睡去吧!”
“......行。”胡自强伸手,胳膊猛挎上兰舟脖子,将他拖挟至门口。
兰舟胳膊肘抡他小腹,突然发力扥出头来,猛搡他后背,将他推出门外,砰地又关上门。隔绝了他一声心焦的呼喊。
夜阑人静,一立一躺,鬼气森森。兰舟死盯涂文朝向他的脊背,目光容忍但也危险。若说化形,那应当是枯伸在半空的一只手。借你总有个还吧?
——我的柳亚东,你弄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