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点生自己的气,不知道为什么。
年岁渐长,按理说应该积攒一点点智慧。但是有越来越多的事情,他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有人推开了门,带进一阵凉风,噗地吹熄了油灯,宿羽头都没回,直到身后响起一个人的声音:“哭了?”
此人去而复返,这种场景似曾相识。
宿羽很平静地接话:“我什么时候哭过。”
谢怀颇惆怅地想:没哭过好,冷酷无情好,挺好。冷酷无情宿小羽,拿到赌坊当荷官,保准谁看谁生气,气得全金陵的有钱人都倾家荡产,让那群抠门精为国库做贡献。
冷酷无情当然没听见他这一串唯恐天下不穷的腹诽,只问道:“忘带东西了?”
此行陇州分外仓促,落地几天就打了几天的仗,谢怀其实还没来得及仔细看过宿羽。这时候宿羽安安静静站在灯下,他才发现宿羽其实比三年前长高了一小截,再稍微一踮脚,可能就跟他一样高了。
长高挺好,宿羽现在什么都挺好,反正在他眼里是如此。
谢怀一边瞎想,一边负手溜达了一圈,“没,有句话忘记说了。”
冷酷无情总算动了动,把穿上的衣服重新脱下来,冷酷无情地说:“不用了,我知道。你不喜欢人,我不惦记了。”
什么叫不喜欢人,好像谢怀是个想跟大马猴处朋友的禽兽。
谢怀又笑点奇异地笑了半天,才清了清嗓子,说:“不是。”
宿羽低头叠衣服,“那是什么?”
谢怀说:“虽然你都不记得了,我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但我怕万一。宿羽,万一日后你想起来什么,记住一句话。”
宿羽把衣服塞进衣箱,“日后?你管得好多。什么话,说啊。”
谢怀把不小心被马鞭抽红了的手背在袍子上蹭了蹭,低头笑着说:“就一句话,没什么意思,不用特意去记得。你以后要是没想起来,就当我没说。”
他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连声音都低了一点,仿佛害怕惊扰到某处陈年的尘埃,“我不怪你。从来都不怪你。再也别跟自己较劲,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