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沙毕竟是昔日同袍,要把同袍押到九回岭上挂起来,大家想想都觉得压力很大。全营人推三阻四,最后还是刘副校尉摆摆手,“你们都跟我去。”
这帮人走了一路,越近九回岭就越沉默,其实巴不得这句话,当即有人盘腿一坐,掏出酒壶喝了口酒,然后递给下首的人,就这么一路传到了刘副校尉手里。
刘副校尉知道自己脾气就那样,也怕自己喝多了打闺女揍儿子,所以平时不喝酒,这时却犹豫了一下,也接过去抿了一口,然后递到被绑着手的马沙面前,“张嘴。”
马沙喝了一口,转脸面向南边。
刑讯他的人是李存年的副手,大概也是念在同袍情分上,许诺他只要招供,就跟李存年求个情,别对他那一家子赶尽杀绝。
也算是以命换命。
马沙觉得自己窝窝囊囊的,但总体来说是个爷们,虽然到死了还想看看梁州。
刘副校尉说:“再喝点。”
马沙垂下淤青的眼睛,强自笑道:“刘叔,你替我跟宿羽说一声,让他别抠门了。他偷偷摸摸攒那钱没用,三儿那德性压根娶不着老婆,我老婆也不用他管,我其实压根就……”
刘副校尉手里的酒壶晃了晃,马沙突然直了眼,随即破天荒地机灵了一把,仰脖子喝酒,同时手心一凉,落进了小小的一片碎刀刃。
刘副校尉收回酒壶,“知道了。刘叔看着办,你也看着办。”
酒壶传回去,一行人拍拍屁股起身,继续向烽火台磨蹭而去。
烽火台地处险要,是在九回岭最高的一处山尖上。站在台上,能瞭望到整个陇州,向北望,更是将小半个北济都收入眼中。
有个小兵沉默着把马沙绑在了烽火台上,问道:“副校尉,这样行了吗?”
刘副校尉瞟了一眼,“行了,走吧。不想做梦,就别回头。”
没人敢看马沙,各自低着头上马离开。风声渐紧,乌云越来越沉,有人说:“要下雪了。”
话音落地,真的就有一片雪花晃晃悠悠地落了下来。
方才绑了马沙的那个小兵虽然也怕做梦,但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一看之下,立即高呼出声:“副校尉!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