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昙跟小结巴互相嫌弃了一路,这时候却良心发现,蹭地窜了过来,颤抖道:“小结巴?还没死?”
大概是因为疼——要不就是因为李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催人去死,刀疤脸小兵满脸的刀疤都虬结作堆,艰难地动了动嘴唇,“……没呢,我可是副校尉。”
李昙叉着腰破口大骂:“你副校尉,全世界就你一个副校尉,副校尉你倒是起来走走啊?!”
宿羽松了口气,正要站起来,只听身后传来一阵七嘴八舌的惊呼。
李昙惊声喊道:“当心!”
空气中传来呼呼的风声,一个巴掌大的铜罐子挟着青蓝色的鬼火,越过北济阵营划了过来。青烟破空而来,随着铜罐子逼近,烟气几乎拂在了宿羽脸上。
那一瞬间过得极快,宿羽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一抬脚把李昙踹到了地下,将将避开了那股青烟。
他也应该蹲下,但那个被毒活活烧断了经络的孕妇空洞无神的眼睛没离开脑海,无限趋近大脑的中心。他手麻脚麻地稍一俯身,系在脑后的手巾悄无声息地滑开了,“啪”地掉到了地上。
宿羽的反应绝对不慢,但被自己这么闪了一下,确实已经来不及了。
毒水和毒烟带着风声卷了过来,宿羽只觉得胸口一紧,被人箍着腰向下压倒,仰面朝天,后脑勺隔着对方的手掌,结结实实地撞到了地面上。
随即胸前一沉,有人紧紧压住了他,像是恨不得把他摁进地里,同时一双大手紧紧捂住了宿羽的眼睛和鼻子,又惶急地挪了挪,挡住了耳朵。
就着昏暗的火光,那些青烟扶摇直上弥漫开来,被李昙地一脚踢了开去。
宿羽被遮着眼睛,在边上一片“清场”、“找军医”的隐约发令声中愣了会神,才反应过来,说话的人应该是燕于飞,他喊的应该是“殿下”。
他结巴道:“是谢、谢怀吗?你怎么——”
余烟尚未散尽,遮蔽了谢怀脸上的莫测神色。苍白的嘴唇微微一动,没能发出声音,只拼凑出了一个“别张口”的口型。
宿羽在一片漆黑中似有所感,突然停口,转而问道:“你说话了?什么?”
他觉得嘴唇一热,是谢怀低头吻了下来,似有若无的啮咬却轻易地掠夺走了神志和呼吸。
干裂的嘴唇被齿列轻轻一碰便透出一道血痕,鲜血有股铁锈的味道。伴随着浓烈的血腥味和身上人滚烫的温度,朦胧的预感重新蒸腾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