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过头去,一边絮叨一边抓了几味药碾碎,“殿下这些年,听说还好?殿下不曾直接染过毒,这情形大概无例可巡。但好生养着,总想得出办法……”
谢怀低头笑了笑。
城墙角下的北风一阵紧似一阵,比怀王脸皮还厚的城墙里却一片太平,等到了王城中,更是风波不起。
皇帝近来觉浅,被人小耗子似的一戳胳膊肘,就醒了过来,困顿道:“……阿鸾?”
谢鸾捧着盏灯,蹲在他床边,比了个“嘘”,轻声说:“父皇,儿臣是偷偷来的,别告诉别人。”
他说话还是小孩子腔调,皇帝笑了一下,打着呵欠抬手蹭了蹭小儿子的鼻尖,“想父皇了?”
谢鸾恃宠而骄,大胆摇头,“来告状。”
皇帝皱了皱眉头,谢鸾凭空长出了二斤眼色,拍着马屁把皇帝扶起来,在背后插了个垫子,开始倒苦水:“儿臣的外公……唉,又没外人,还叫什么外公,又不熟。国丈他好凶。”
皇帝抿了口茶,“朕知道。”
黎骏归的凶是有理有据有底气的凶——随便一个人被搁在那么一个簪缨问鼎之家里,都会有那份底气。若非如此,他也不会顶着顾皇后的黑脸娶了黎贵妃,也不会控制不住黎家做大,一路青云直上。
谢鸾继续说:“父皇要让儿臣当储君,难道就不怕黎家日后越俎代庖么?”
皇帝慢腾腾道:“怕啊……所以才要你来,你最精。不然让你二皇兄来么?老二那性子,不出三天就甩手不干了。”
谢鸾一边扯被子一边问了一句:“那不是还有我大哥吗?”
皇帝顿了好半天,谢鸾装作往床上蹭,其实出了一身冷汗。
半晌才听皇帝说道:“他不行。”
谢鸾立刻翻了篇,“可是儿臣害怕啊,总觉得国丈要把儿臣关起来自己爽。父皇,儿臣在陇州听了好些鬼故事,讲的都是北济那个小皇帝被蛇眼摄政王这样那样,哎,真吓人。有一个是说小皇帝还没到十五岁,就满脑袋白头发;还有一个是说摄政王一不高兴,小皇帝就连饭都吃不上……”
皇帝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声音困倦起来,人又开始糊涂,“你也大了,都会给我讲故事了……那东西还在不在?给我看看。”
谢鸾只好又把脑袋钻出来,“什么东西?”
皇帝一拧花白的眉头,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啪”地一巴掌冲着他的脑门拍了下来,鼻息咻咻,“装什么装?是不是玩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