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羽指着自己的脑门,“不动手?不动手?谢怀?谢怀我叫你一声君子你敢答应吗?”
谢怀笑死了,“不敢当不敢当。要不你叫我声贱人试试,我要不敢答应我就跟你姓。”
宿羽大吼道:“贱人!”
“哎?”
那间房的住客大概总算发现屋顶漏了,叫唤了一声。
宿羽没好气地转身,“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回头给您赔……我的娘你是个什么?!”
只见灯光缓慢被阴影吞噬,半天之后,露出个光头来。
一天一碗素面的大和尚露出了一个圆脑袋,灯光从下到上,把大和尚的肉脸照得如同立体钟馗,能活活吓死鬼。
和尚不伦不类道:“阿弥陀佛,二位有钱施主,依洒家看,金钱粒粒辛苦,得之不易,付诸黑店,可是要遭报应的。”
宿羽刚才被光照鬼脸吓得倒抽了口凉气,手里一紧,到现在都没松开,仍然在拧谢怀的腰。
谢怀疼得想跑,但也只能被拧得越发风度翩翩,替宿羽问道:“那照这位侠僧的意思?”
大和尚柔柔一笑,“还是把这店砸了吧。”
释迦牟尼舍身喂蚊子,大和尚简昉舍身烧黑店。
小半个月前,简昉带着师弟简昭,从西域东来北上,要把肚子里的新经书带去尉都——大和尚样貌凶恶,所以伙计们挑了四体不勤弱柳扶风的简昭下手,并且跟简昉开价八百两。
简昉全身上下就剩一个师弟——的脸——值钱,所以结局在意料之中:他在福来驿站吃了小半个月的素面,并且越吃越想破杀戒。
夜幕擦黑,万籁俱寂,简昉看似偷偷摸摸地潜到了福来驿站的后院,掏出根麦秸秆,用宿羽教的办法,轻轻一拧,后院门锁应声而开。
那些人自然不关在这,这里只有一口水井,煮面蒸包子的水都出自于此。黑店伙计们做贼心虚,平时对这个禁地严防死守,除了来接货送货的自己人,压根不让别人碰。
简昉从僧袍里摸出一个药包来,慢慢打开,自言自语道:“八百两,够盖座庙了,真的凑不齐啊。师弟,莫怕,骨骼血肉,身外之物,大不了不要了。师兄先去,你也很快就到,我们师兄弟一起神志永存,师兄师弟和菩萨观音都会懂的……”
纸包的声音窸窸窣窣,他把药粉拢成一团,慢慢向水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