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总算认了输,把酒壶往宿羽怀里一扔,“有三成也够了,要那么多干嘛?”
宿羽不假思索地抬手抱住酒壶,“赖着你。”
“赖着我有什么用?”
“赖着你就能看着你,让你不许喝酒。”
谢怀生来一根反骨通天地,当即不服管教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管我呢你?”
宿羽揉着屁股,掰指头算账:“我每年过年回去三天,休假还有三天,一年六天。你少喝一口,就能多活一年;多活一年,就能多陪我六天……”
野兔的油脂滋滋作响,青烟带火直上星空,胡杨枯枝的木心烧成亮红,没一会就化作灰白。
破庙院子外那尊风化得面目全非的观音像依旧丰采照人,虽然俊美头颅不知所踪,但玉体横陈的态势相当崎岖,乍一看还挺宛转,没几个男人挡得住这个无性之神的诱惑。
谢怀喝完这口酒,吧那曲线上的风沙拍开,往观音的腰上一坐,好整以暇地听着宿羽拨算盘珠子。
“一口酒六天,十口酒俩月,一瓶酒就是一年,这买卖不划算吗?”
石观音冰凉彻骨,大漠夜风刮过庙外的胡杨林。谢怀信手捻了一指观音腰上的灰尘风沙,漫不经心道:“冷不冷?”
宿羽一下子闭了嘴,连带着把目光扎进了远方黑魆魆的大漠。
过了一会,他把手里的酒壶往手心一握,抬起两手环住了谢怀的腰,把脸埋进了他滚烫的胸口。
谢怀揉了揉他的后脑勺,“怕什么?迟早的事。”
宿羽听得见他的心跳,砰,砰,每一下都是倒计时。
这个“迟早”,谢怀不当一回事,他则当成了笑话,好像嬉笑怒骂就能轻轻松松踮脚跳过滚滚大河。
可这个人永远都是一座山,山有木,木有枝,巨石永远壁立千仞,切云而出,连一丝自欺欺人的荫蔽都不屑。
他可以笑,可以盲,可以提不起长剑刀笔,可以被短短流光蹉跎磨损砸碎到神魂俱灭,但永远不会败给变幻风云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