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硬着头皮,在围观中合十默诵,又点了三支线香,同时,路过的士兵们窃窃私语道:“哇你看这个花和尚怎么长成这个样子!就跟……”“就跟陛下和侯爷加起来似的!”“你说……会不会……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简昭手一抖,差点把线香掰断,林颁洛帮他把香炉扶正,安慰道:“不要怕不要怕,他们还是喜欢姑娘的,陛下和侯爷也不收干儿子。你要是实在怕,我陪你上香好了。啊,我们烤了豆腐鱼和小鱿鱼,给菩萨供点呗?”
话音未落,林颁洛屁股上挨了一脚,就势摆了摆手,“小师父再会!”说完头也不回地滚了。
简昉满意地蹲下,把一支绿萝塞进了净瓶。
简昭奇道:“师兄,哪来的啊?”
简昉笑得很慈祥,“偷的。”
简昭“噫”的一声,回过头去,见甲板上的士兵们正在喝酒起哄,周帝翘腿斜坐在正中间,并没像往日一样发火,只扬手举起酒爵,直对明月,恰被勾勒成一幅柔光泛泛的剪影。士兵们蓦地静了下来。
谢怀长而直的手指扣着酒爵细长的腰,眯着眼睛想了一会,朗声道:“酹长星明月,酹自古无有万岁天子。”
天子凌厉苍白的五官披着温柔的月光,无端生出了庄严之感。早就喝多了的士兵们继续静了一阵,突然有人“呕”了一声,翻江倒海地吐了起来。
大伙心里一咯噔,不知道是谁这么勇敢,只觉得今晚上怕是要死人了,低头一看,吐皇帝的不是别人,正是御前赌神三伦,于是也放心大胆地“切”了起来。
只有几个虎贲旧部正襟危坐,愁眉紧锁地对视了一会,大吼道:“反了天了!校尉什么时候这么酸了!”
谢怀任由他们嘲笑,完完整整地替长星明月喝光了那一爵,接着踹了林颁洛一脚,让他早点收场,自己提着一壶酒,起身向船舱走去。
从拿得动酒杯开始算起,他这辈子还没过过只喝一壶酒的中秋。所以还没走几步,他脚下一转,推开一道小门,拾级而下,一边仰脖喝酒,一边穿过黑漆漆的甬道,循着酒香摸到了一整排瓷罐,摸黑抓出一只一晃,竟是空的,于是又抓一只,又是空的。
酒气上头,眼疡耳热,耐心尽失。他从怀中摸出火石打亮,就着跃动的火光挑出一罐没启封的酒来,稍一转身,猛地僵住了。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空酒罐子,桌上静静趴着一个人,单薄衣衫透着突出的肩胛骨形状,黑发略微凌乱。
不知为何,谢怀一时脑中一轰,下意识地探手去他颈中。宿羽在睡意未醒时格外警醒,还未等他摸到血脉搏动,遽然反手一掌拍了过去。谢怀毫不犹豫地拧过了那只手,握在掌中向前一推,只听一阵刺耳碎响,空酒罐被撞得七零八碎,谢怀手中的火折子簇地灭了。
宿羽默不作声地握着右手手腕,还没来得及爬起来,便觉额角渗出一层层冷汗。他疼得厉害,偏偏谢怀轻踹了他一脚,“伤着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