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弄人心,把别人的人生当戏本子来看,很有趣吗?”俞音问。
“自然有趣。”冥灵答得理所当然,“不试一次,你怎么知道无趣?都说人心复杂的很,状似亲密的人,能在自己的恋人身上下咒,同样亲姐弟之间,也能为了活命而放下尊严和信赖。”
他说的是容羽涅和沈鹤尘,还有百里家的那对姐弟,围观人族的悲喜,对这只树妖来说,似乎成了一种乐趣,就好像下棋的人,掌控着棋子的命运轨迹。
“你恨人族。”俞音笃定道,“看着他们深陷其中,迂回痛苦,你很高兴。”
冥灵笑了笑,不置可否。
“你这么喜欢看别人深陷其中。”俞音说,“是因为,你自己也深陷其中吗?”
冥灵不笑了,浅金色的眼睛冷冷地盯着俞音。两根粗糙的软枝卷上俞音的脖颈,渐渐收紧。
冥灵道:“小殿下,慧极必伤,没人和你说过吗。”
“不好意思,还真没有。”随着软枝的收紧,窒息感传来,俞音也没挣扎,索性道,“总有人护着我,让我可以恣意任性。”
山崖上的风吹来,俞音手里的画册又自行翻开了一页,这次画上画着一只展翅而飞的鸟,画工很烂,可俞音却知道那是凤凰,那年的事情,冥灵果然是插手了。
他看到少年时的百里寻和凤凰寒筝相恋,百里家外门的小书生,月夜挑灯苦读,灯花垂落时抬头,看见窗外的梧桐树上坐着一个眉目清秀的男子,身后还垂落着凤凰的尾羽。
他又看到杨瀚拜访凝风楼,于楼台之上,认出了亭台中书生身边的凤凰,那场规模庞大的京城围猎,自此开始。凤凰挣扎着把自己的孩子藏在京郊的山林里,又历经痛苦死在杨瀚的剑下。少年百里寻找了百里家的很多人,却孤立无援,无人能救凤凰。
俞音看见百里寻站在京郊的一棵树下,以自己的感情为代价,向冥灵换来能斩杀杨瀚的力量。杨瀚死在百里寻的手中,而百里寻,带着容羽涅托付给凤凰寒筝的那个孩子,隐姓埋名,南下去往三清山,在那里种了满山的梧桐。
“觉得感人吗?”冥灵饶有兴趣地问,挥手撤开俞音颈间的软枝,可粗糙的枝条还是在俞音的脖颈间留下了红痕。
“你恨人族。”俞音道,“你没必要让我看这些,我不会认同你,也不会同情你。”
这在冥灵的眼中,只是一段因果,或是悲喜,可身在其中,才知道那一段悲喜,就是那些人的一生。
“你觉得我需要同情?”听他这么说,眼睛里闪过怒意,他一把扯过俞音的衣领,居高临下地看着俞音,俞音想要挣脱,却发现在冥灵的小世界里,他的灵力都消失不见了,全然无法抵抗对方的力量,只能任凭对方,把他拉进了另一方记忆里。
“有一点你也没说错,我的确深陷其中,人族做过什么,小殿下,你自己看看吧。”天空中传来冥灵的声音,俞音看向四周,找不到冥灵的身影。
无数火光在周围的山林间燃起,整个世界都在动荡,周身的束缚全部撤去,俞音穿过火光,行走在这段回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