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散人将某人的神情举止看在眼里,好像早有所料,旋即感同身受般冷笑两声,同样是愤愤难平:“凭的是弱肉强食与血腥残暴,莫非你敢不服?”
无咎嘴角一撇,扬眉吐声:“不服,就是不服!”
“我也不服啊!”
祁散人随声附和,借机说道:“于是老夫我设法寻找神剑的下落,便欲借助苍起之力而有所成就,却始终难以如愿,恰见你天赋异禀,且与神剑有缘。试问,我又怎弄不全力相助呢?”
老道竟是站起身来,郑重其事躬身一礼,继而舒展大袖而手扶长须,不无欣慰道:“九星神剑,你已吸纳其五。聚齐七把神剑,指日可待。只要尝试打破神洲结界,便可借助天劫而一举突破天仙的修为。到时候莫说神洲使,只怕域外也没人是你的对手。我神洲万众,亦将借你庇佑而重获新生!”
他说到此处,又是拱手致意:“小子,重振道统、兴我神洲之大任,便交给你了!”
如此一番话,不仅声情并茂,语重心长,还有殷殷嘱托,并寄予莫大的期望。
无咎坐在石头上,禁不住挺起胸膛。
祁散人目光赞赏,等待着更为热切的回应。
无咎却是眼光一眨,问道:“神洲使姓字名谁,何等修为?”
祁散人不假思索:“冰蝉子,天仙修为……”
“天仙高人,深不可测啊!”
无咎念叨一句,忽而耸肩塌背,没精打采道:“我要去找我的紫烟,从此远离纷扰而归隐红尘!”
“你……”
祁散人苦口婆心一个多时辰,换来的却是某人的归隐红尘。他始料不及,意外道:“天降大任于你,岂能袖手旁观?”
“老道啊,别唬弄我了!”
无咎获悉了祁散人的真实用意,也揭开了长达几年的谜底,却并无欣喜,反倒摇了摇头站起身来:“你说的冰蝉子,我好像在灵霞山见过那人。我根本招惹不起,我还想多活几日呢!”
当年在灵霞山的玉井峰上,他曾经见过一位老者,差点没被吓死,如今想起来依然心有余悸。而祁老道竟然他去挑战那位神秘莫测的高人,只为达成苍起未竟之心愿。说起来或也慨然正义,实则就是送死。
这不是唬弄人,又是什么?
祁老道愣在礁石上,胡须一阵乱舞。
他今日并无隐瞒,算是坦诚相待。而那小子却是一反常态,无非胆怯害怕罢了。
无咎自顾眺望着大海的尽头,感慨又道:“敢问逍遥何处寄,且挥袖,逐风,独行——”
他神色淡远,满脸的落寞,像是看尽了沧桑,只待逐风独行而去
“小子,无咎先生,公孙公子……咳咳……”
祁散人像是被海风呛了,一时语无伦次,而不过少顷,又勃然大怒:“你占尽天缘巧遇,寄托万千厚望,却如此自私偏执,老夫真是错看了你!”
他虽然也时常动怒,而这般大动肝火却是少见。
无咎被突如其来的叫喊声吓了一跳,急忙回头:“老道,你待怎样?”
祁散人吹胡子瞪眼,不容置疑道:“前往万灵山,寻找神剑。提升修为,拯救神洲于水火……”
无咎愕然片刻,也是不甘示弱瞪大了双眼:“少给我来这一套,哼!”
他转过身去,连连摆手:“且不说神剑有无下落,各家仙门如何的残暴,即使我修至地仙境界,面对那个冰蝉子也是必死的下场。而明明自身难保,却要力挽狂澜于既倒。呵呵,真是笑话!”他回头一瞥,又道:“凡人享寿百岁,自称福气。尔等修士却贪心不足,这才想着打破结界而以图修炼长生不老。真要活个千年万年,与鳏寡孤独何异,如此了然无趣,我问你累也不累?”
原本交情深厚的两人,吵翻脸了!
而无咎的恼怒,并非没有缘由。要知道祁散人骗了他好几年,也幸亏他命大,不然早已死了无数回。如今老道变本加厉,竟让他挑战天仙的高人,与送死没有两样,真是荒唐透顶。域外欺负你神洲仙门,你老道便换着花样欺负本人?
“小子,你……你怎会生出如此的龌龊的念头?”
祁散人瞠目结舌,难以置信:“老夫并非蝇营狗苟之辈,更非沽名钓誉之徒,你这般信口雌黄呢,着实冤枉人也!”
“哼,我冤枉了你?”
无咎哼了声,讥讽道:“万灵山严阵以待,你却让我自投罗网。而即使我得到七把神剑,也难与苍起相提并论。到时候休提打破神洲结界,便是想要躲过冰蝉子的追杀都难以如愿。你老道既然能掐会算,难道非要我魂飞魄散才肯罢休?”
祁散人默然无语,怒容渐消。
他忽而觉,他所熟知的年轻人,已变得异常固执,且软硬不吃。
无咎眼光斜睨:“你老道也有理屈词穷的时候,恕不奉陪……”
“且慢!”
祁散人出声制止,默然片刻,微微摇头,随即面露苦笑:“冰蝉子乃是历任神洲使中最为和善之人,且颇为体恤神洲仙门的难处。适逢他返回域外述职,正是你夺取神剑的大好时机。来日功成,打破结界并非难事。待木已成舟,他或许无力追究!”
无咎作势欲去。
祁散人神色无奈,摆了摆手:“实话说了吧,神洲被封,另有缘由,我之所以迟迟不愿提起,只因并无实据,纯属猜测而已……”
无咎的嘴角一撇,似笑非笑。
祁散人稍作沉吟,转而问道:“你还记得我说过的一段话吗,便是那两句谶语?”他不等回应,又道:“天地无咎,一劫万二千;日月无过,三万六千年……”
无咎愕然,若有所思。
祁散人却是踏起剑光,拂袖一甩:“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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