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田凝神张望,摇了摇头:“我所知晓的古兽,多为延续至今,而早已灭绝者,却无从辨认。不过,那并非龙骸。它不仅没有蛟龙的犄角,更无飞龙的双脚与四肢……”
众人不顾分说,纷纷走向那埋在泥土草丛中的一具具兽骨。耳听为虚,典籍也多有混淆不清的地方。如今难得巧遇,恰好亲眼看个明白。
冯田欲言又止,却听身旁有人出声:“这群古兽,或失足坠坑而亡。嗯,冯老弟意下如何?”
无咎来到他的身旁,问话之际,拿出酒壶呷了口苦艾酒,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哦,无咎师兄……”
冯田稍稍错愕,闪开一步,忖思片刻,这才接话道:“如此硕大的古兽,又怎会轻易坠亡,依我看来,或为自戕也未可知!”
“你是说,古兽自寻短见?嘿,怎么会呢……”
“又怎么不会呢?岂不闻典籍有曰,当量劫降临,天地崩塌,星辰碎灭,万灵自戕而亡……”
无咎打量着四周的兽骨,继续饮着酒。而他举起酒壶,禁不住手上一顿,慢慢转过身来,似乎满脸的懵懂:“是何典籍,量劫又是个什么东西?”
冯田的眼光一瞥,继续目视前方:“我翻阅典籍、残本无数,一时又如何记得。不过,所谓的量劫之说,无非指的是天地间的浩劫罢了!”
“嗯,我明白了!”
无咎恍然大悟般地点了点头,说道:“老弟的言下之意,在远古年代,浩劫降临之日,通灵的古兽无路可逃,于是心生绝望,便找个大坑,一头摔死了事?”话到此处,又惋惜道:“这群怪兽也是无用,何不拼上一回呢!”
“师兄全无敬畏之心,而禽兽尚惧天地之威!”
冯田似乎不愿多说,抬脚往前走去。
无咎不以为然地呷了口酒,两眼中却是精光一闪而默默自语:“量劫之说,并非浩劫这般的简单。某位老道,曾言之凿凿:天地万物相争,谓之劫;因果爆发各异,谓之量劫……”
他的眼前不禁浮现出一位老者的身影,并回想起曾经的一切。而不过瞬间,他又念头一清:“咦,我还比不上禽兽?那位冯老弟骂人本事,倒有一手……”而虽然被骂,却不便追究。他冲着冯田的背影哼了声,转而昂首仰望:“我本想问他,蛟龙与飞龙的分别……我怎会没有敬畏之心呢,总不能真的听天由命吧……所谓的活在当下的说法,似乎已不适用,否则便如这群古兽,落一个自戕而亡的下场……”
“砰、砰——”
前方传来飞剑劈砍的动静,还有阿三的叫嚷声——
“这般脆弱,一碰便碎啊……”
阿三挥剑劈砍着古兽的骸骨,指望着有所发现。而此间的白骨,与之前大坑中的不同,稍加触碰,即刻崩碎。
阿威、阿雅与阿胜,以及冯田,也在四周寻觅。而忙碌片刻,皆一无所获。
阿威摆了摆手,示意众人继续赶路。
穿过了乱石山,又是一片林子。
黑暗中,藤蔓遮挡,腐叶堆积,行走不易。
两个时辰之后,终于走出丛林。迎面一道山壁拔地而起,上面铺满了青苔,像是一堵倒倾耸立的墙壁,令人望而仰止。
阿威有心尝试攀爬,旋即作罢。
一行稍作迟疑,就此往右,循着大坑的边缘继续往前。而山壁陡峭如旧,一时难寻攀援的路径。
阿威依然在头前开路,但有阻碍,便挥动飞剑左劈右砍。
随后的阿雅、阿胜、冯田、阿三与无咎,则彼此间拉开几丈远。左侧乃是峭壁,山坡,右侧乃是碎石,草木,以及成片的古木丛林。六道人影,便这般在黑暗中寻觅而行。
“师叔,何不原路返回呢……”
阿三是想返回来时的大湖,只要找到飞瀑所在的洞口,便能顺着暗河逆流而上,也不失为一个无奈之法。
而他话刚出口,便被阿胜打断:“胡说八道!那飞瀑千丈,难以逾越,倘若遇到巴牛长老,又该如何是好?”
突然提起巴牛长老,使得众人的心头一紧。
虽说大坑之中,尚存古怪的天地禁制,而远离了地磁之力,使得法力神通的阻碍也减弱了几分。此消彼长,一旦遇到人仙前辈,凶险也随之倍增。
阿三前后张望,又心怀侥幸道:“三、四日过去,始终不见巴牛长老的人影,我猜他不是躲起疗伤,便是远去……”
阿胜不再多说,与阿雅、阿威抬手示意。
在头前开路的阿威松了口气,加快脚步:“如此便好……”
在众人看来,此地虽也莫测,却并无异兽的侵袭。如今巴牛疗伤也好,离去也罢,总而言之,是没了性命之忧,只待寻到出路,便可摆脱困境。
无咎还是独自落在最后,便走便饮着酒。前方的五道人影,皆落脚无声。而他碰到石壁,伸手叩击,遇到石头抬脚踢开,时不时的闹出点动静。
阿三频频回头,嘴里埋怨:“师兄,莫要吓人……”
两个时辰之后,已围绕大坑转了半圈,
前方的山坡,稍显平缓。而陡峭的山壁,却从中裂开一道缝隙。
阿威看得清楚,抬脚纵起五、六丈,一阵风似的冲了过去,顿作惊喜:“师妹,此处便为出路所在!”
众人相继到了近前。
陡峭的山壁,就此裂开一道深深的缝隙,足有十余丈深,丈余宽,虽黑暗笼罩而看不尽头,或能直达峭壁的顶端。倘若借助手脚之力,攀援而上应该不难。
阿雅与阿胜抬眼打量,各自也露出笑容。
阿三更是挽起袖子,冲着手掌啐着口水,一边跃跃欲试,一边与身旁的冯田递着眼色。他早已抛弃了与某人暗中较劲的念头,却不妨他与冯师兄比个高下。谁若抢先爬出大坑,便是修为更胜一筹。何况他身子小巧轻盈,翻山越岭的不吃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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