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三忍俊不住,趁机插话,又忙收声不语,两手捂紧自家的屁股。
冯田与阿胜站在崖边,留意着山谷的情形。他摇了摇头,说道:“师叔与师弟,未能领悟师兄话中的深意。他无事胆小,有事胆大,敬畏天地、双亲,无愧自我……”
无咎回首一瞥。
冯田却不再多说,而是抬手一指,惊讶道:“诸位请看,那是……”
只见山谷的尽头,冒出一道人影,是个中年汉子,似乎在草丛中徘徊。而不过片刻,他竟搬起一块黑色之物,转身慢慢离去。少顷,人已消失在山脚下的一个洞口之中。
冯田失声道:“阿峰?”
天光正好,虽然相隔十余里,而以修士的目力,足以看清山谷中的一草一木。那中年汉子的五官相貌,体态举止,并不陌生,分明就是元天门的筑基弟子,名叫阿峰。此前在地下暗河,海上孤岛,不止一回打过交道,却不想竟在此处重逢。却只有一人,与他结伴的阿炳,以及万吉长老,又在何方?
“啊,果然不差!”
阿三也认出了山谷中人,怒道:“三位前辈不告而别也就罢了,竟然寻到神石谷,抢我神石,我……”他又气又急,只想冲下山谷,却忘了人在峰顶,猛地闪个趔趄:“哎呦……”
阿胜则是二话不说,踏剑而起。冯田心领神会,跳到他的身后。随即剑光闪烁,直奔山谷冲去。浅而易见,他要寻找阿峰讨个说法。
无咎依然踏着树干迎风而立,一身白衣在风中微微飘动。遇见阿峰,着实意外。诧异之余,他又心生疑惑。而有心阻拦,两道人影已然远去。
阿三早已是火急火燎,大声喊叫:“师兄,不敢耽搁,否则神石抢光了……”
以他之见,阿峰搬起的黑色之物,必是神石,也就是陨铁无疑。眼睁睁看着宝物被抢,他心疼啊。
无咎却是双眉浅锁,回头远望。
方圆百里之内,情形如旧。倘若有所异常,便是眼前的山谷,那个隐秘的山洞,以及突然冒出来的阿峰。
阿三不得理会,仰天长叹:“我的师兄,你磨磨蹭蹭,要到何时呀……”
抢夺宝物的道理,快有慢无。情急之下,他竟咬牙切齿,挽起袖子,摆出舍身跳崖的架势。山峰数百丈,极为陡峭,攀援而下,凭借精瘦轻盈的身子,多加几分小心,应该摔不死。为了宝物,他正要冒险尝试,后脖颈一紧,人已腾空飞起。他头一回不再抱怨师兄的野蛮霸道,而是庆幸喊道:“快快查看,有无遗漏的神石……”
两道人影从峰顶跃下,横掠山谷而过。
山谷的尽头,是片野草横生的山坡。还有一个几丈大小的山洞,出现在山脚下的树木丛中。
阿胜与冯田先到一步,径直奔向山洞。
阿峰等三人的举止,虽然有些卑鄙,却非冤家仇敌,倒不至于有所防备。如今既然遇到他本人,且讨个说法,也就是在海岛之上,不告而别的缘由,再询问相关的事宜。
无咎带着阿三,随后而至。
那树丛遮掩的隐秘山洞,就在十余丈外。
无咎并未走向山洞,而是落在山坡上,松开阿三,然后抬眼张望。置身此地,四面高山阻挡。炽烈的日光下,一丝风儿也没有。偌大的山谷,颇为寂静。山坡的远近四周,则是覆盖着厚厚的野草,其中半掩半埋着大小各异的石头,给寂静的山谷凭添了几分凌乱的景象。
阿三落地之后,便奔着石头跑去,而查看了一块又一块,并未见到黝黑的神石。他大失所望,转身又跑了回来:“天呐,晚了一步,都没了……”
便于此时,突然有吵闹声从山洞内隐隐传来——
“阿峰,你全无同门情义……”
“阿胜,你少啰嗦,出去……”
阿三到了无咎的面前,刚想找他的师兄诉苦,又瞪大双眼,循声跑了过去。
无咎则是抬手挠着下巴,冲着山坡上的草地默默出神。
阿三的腿脚灵快,眨眼没了影。而他的大呼小叫,却清晰可闻。还有阿胜的呼唤声,很是愤怒——
“我的神石,我的师兄,打起来了……”
“无咎,有人欺负你师叔……”
无咎的眉梢轻轻一挑,不慌不忙迈开脚步。
越过山坡,穿过树丛,便是一个两丈多高的山洞。踏入洞口的瞬间,闷热顿消。顺着狭长的山洞又去二十多丈,四周豁然开朗。一个宽阔的洞穴,成堆的石头,四道人影,相继出现在眼前。
这是一个足有数十丈方圆的洞穴,挨着洞壁的一侧,应为山壁,裂开一道缝隙,有光亮从中透入。而洞穴之中,依然显得阴暗潮湿。
叫作阿峰的汉子,站在洞穴当间,他的身后,竟然摆放着成堆的黝黑的石头,正是所要找寻的陨铁。阿胜与他隔开数丈相对而立,皆满面怒容。一旁的冯田与阿三,同样是愤愤不平的模样。
“无咎,你来了便好!”
阿胜回头一瞥,抬手又道:“你我远道至此,专为陨铁而来。而阿峰却要独占宝物,真是岂有此理……”
“那又怎样?”
阿峰寸步不让,恶声相向:“陨铁乃是天生之物,先到者先得。”
“呵呵,真是笑话!见者有缘,你独占不得……”
“诸位还敢抢夺不成,速速退出此地……”
无咎在洞口前停下脚步,远远看着双方争吵。他无意插嘴,也无心评理,而是默默散开神识,查看着洞穴的每一个角落。当他再次看向那堆陨铁,两眼中不由得微微闪亮。
一堆陨铁,怕不有上百块之多,大的足有数尺,小的彷如卵石。倘若其中藏着灵石,或五色石,又该多少呢?
“哎呀,无咎,你不能傻站着……”
阿胜轻易不敢得罪同门,即使曾经遭到阿威的训斥,也是唯唯诺诺,没有半点儿脾气。今日为了抢夺陨铁,却一反常态。关键所在,他有个最大的倚仗,便是无咎。而那个倚仗,竟在袖手旁观,他很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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