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与无咎,应该死意已决,穿过层层寒雾,直奔深渊坠去。他二人依然被冰雪铸在一起,像是一对真正的好兄弟而患难生死与共。
八道人影凌空逼近,八道强劲的阴风剑气呼啸而至。
而面对那势不可挡的剑气与一个个疯狂的鬼影,无咎不躲也不避,嘴角挂着惯常的嘲笑,伸手拍了拍他兄弟的肩头。坠落中的公孙,异常沉静,缓缓举起手中的玄铁重剑,用力劈出他此生的最后一剑。
“轰——”
八位地仙以上的高人,联手愤然一击,即便有结界阻挡,威力之强也是出乎想象。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铁剑崩碎,公孙与无咎的身子瞬间炸开,却不见迸溅的血肉,只有铁屑、木屑随风飘扬……
鬼赤挥袖急甩,抽身返回,五指“砰”的抓入冰壁,随即收住坠势而稳住身形。只是他满是皱纹的脸上,已罩了层浓重的阴霾。
鬼丘等人适时抓住冰壁,免去坠入深渊,却诧异难耐,一个个怒而失声——
“上当了……”
“那小贼擅长假身之术,途中摔倒,便为作祟,怎奈追赶正忙,被他所趁……”
“我说他不能轻易落入陷阱,果然……”
“又能怎样,玄关有人把守……”
“而桑元等四人未必拦得住他……”
“巫老,快快前往天门玄关,以防不测……”
众人七嘴八舌,难以达成一致,
鬼赤则是低头看向寒雾笼罩的深渊,幽幽自语:“由此地赶到玄关,尚需几日?”不待回应,他自问自答:“两日半,方能抵达玄关。而半日前,他换了假身。也就是说,当你我赶回玄关,他至少已逃出一日。”转而看向悬在冰壁上的众人,他冷冷又道:“无咎之狡诈,平生仅见。而为了玄鬼圣晶……”
随着手指用力,轻飘飘的身影倏然蹿起,见众人随后跃上冰崖,他目眺远方而阴沉吐出一个字:“追——”
……
寒风雪雾中,一道独臂的人影在奋力往前奔跑。
虽然只剩下一条独臂,而两条腿仍然完好,尚且歇息多日,此时奔跑起来颇为迅疾。
正是无咎,而他缠着残臂的蛟筋没了,换成了撕破的衣衫。为了活下去,他失去的不仅仅是一条蛟筋。
天门禁地,虽然广袤万里,而只要被堵住唯一的玄关通道,便再也休想逃出去。
正如所料,这是一方死地!
与一群鬼族高人,周旋了二十余日,他已用尽了手段,也用尽了狗屎运气。但对方摸清了自己的底细之后,他知道再无侥幸可言。即使他与公孙并肩联手,亦非鬼赤的一合之敌。而想要活下去,并逃出死地,唯有付出比断臂更大的代价,否则最终的下场唯有一死。
而断臂之痛,又是怎样的刻骨铭心……
无咎奔跑正急,突然张口喷出一股热血。鲜红的血洒在雪上,瞬间冻结。雪白血红,异常醒目。他“扑通”坠入积雪中,猛然回头。他曾在荒岛上用了数年光阴,尝试炼制分神。而当那一缕分神遭到毁灭的瞬间,哪怕是相隔千里,他也能清晰感受,心头传来阵阵的绞疼。
他怔怔远眺,黯然失神。
“公孙死了,无咎还活着!”
一道孤独的身影,继续往前……
第七百七十四章 冤鬼千寻
………………
鬼族为了追杀一个人仙的小辈,可谓损失惨重。其中的两人遭到反杀,魂飞魄散;一人失去了肉身,还有一位桑元则是丢了条手臂。
也就是说,鬼族的高人只剩下十二位,却也最终逼得无咎现身。于是鬼赤带着鬼丘等人,继续追杀。而为免不测,留下四人看守天门玄关。
不过,当他与鬼丘等人再次赶回,那玄关所在的冰岗上已没了人影。越过冰岗,便是百丈悬崖。而悬崖下方的冰谷中,则是散落着破碎的尸骸,还有三道阴神的身影在风雪中瑟瑟发抖,见到众人后慌忙迎过来叙说着原委。
“是小贼……”
“他突然现身……”
“巫老交代,岂敢懈怠。我四人竭力阻拦,谁料尚未示警,小贼却祭出法宝……”
“不错,正是那形同闪电,快如雷霆的法宝,威力之强之猛,着实叫人难以抵挡……”
“结果桑元被杀,我二人失去肉身,小贼却冲过玄关,再不受结界禁制,旋即施展遁法逃去,眼下已过了多半日……”
悬崖之上的冰岗,便是天门玄关。悬崖之下,则是茫茫无际的冰川雪原。短短百丈的上下,天地禁制迥然。
众人的修为已恢复自如,各自踏空而立,而看着雪谷中散落的残肢断臂,以及三位丧失肉身的鬼巫,皆沉着脸而默不吭声。直待片刻过后,鬼赤冲着鬼丘吩咐道:“你留下善后,以防玉神殿再来侵扰,而鬼礼、鬼义与桑乐、桑病,即日随我前往卢洲!”
“卢洲?”
鬼丘举手称是,却又不解:“多半日的工夫,无咎早已逃远,而他否前往卢洲,却无从知晓,且卢洲地域广袤,又该如何找寻他的下落……”
小贼有了名称,便意味着曾经的小贼已成为了鬼族的真正对手。
“雪域之外的百万里方圆,除了飞卢海,便是卢洲,他刚刚逃出飞卢海,如今还能去往何处?”
鬼赤的银须、银发,以及稍显空荡的衣衫,随着寒风微微摆动。脚下的积雪中露出一颗残存的头颅,正是桑元的模样,惨白的眸子,依然透着临死前的绝望。他低头一瞥,转而看向鬼丘,却不予分说,而是张口轻吐,一团法力包裹的血滴落在他手掌之中。
鬼丘恍然:“此乃我鬼族诸多神通之一,冤鬼千寻之术,只要滴血在手,千里之内必有所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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