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山镇的西头,有座小小的石山,占地仅有二十余丈,高约七、八丈,虽被尘土与草木遮掩,还能看出它通体乌黑的模样,浑似个大铁块,故而又称之为,铁山。
铁山镇,由此得名。
石山的形状古怪,来历神秘,久而久之,便也成了镇子的一处景观。山顶建有石阶、石栏与石亭,乃是往日里,凡俗老幼登高远望,或闲暇游玩的地方。
此时,夜色渐深,山上的石亭种,有四位修士在把酒言欢。
其中的两位,正是归元与阿年,兄弟俩难得大方一回,各自拿出两坛老酒,分别将石桌上的酒碗斟满,又盛情招呼道——
“难得有缘,奚尤兄,水沐兄,共饮此酒!”
“两位兄长,共饮……”
“阿年,没规矩,以你的修为境界,理当称呼一声前辈才是!”
“嗯,两位前辈……”
另外两位男子,应该便是奚尤与水沐,中年模样,相貌寻常,却分别有着人仙五层与六层的修为,各自端起酒碗,呵呵笑道——
“今晚初到铁山镇,便与两位结缘,幸会!”
“我二人同为散修,还请归兄多多关照,请——”
正当一轮弯月挂在天边,朦胧的夜色下,四周寂静,清风送爽,四位仙者高坐亭中,举酒共饮,畅谈尽欢,煞是惬意。
归元放下酒碗,看着铁山镇的夜景,与那天上的月光,只觉得心怀大畅,感慨道:“农家挑灯话桑麻,仙者把酒笑千古,云泥有道天地远,日月星辰在此间……”
奚尤与水沐连连点头,交口称赞——
“哎呀,归兄所言,当真是立意深远,字字珠玑,令人叹服不已!”
“还请多多指教……”
“呵呵!”
且不说归元的境界如何,至少他是个有志向的人。他摆了摆手,矜持笑道:“与两位道兄的修为相比,小弟多有不如呢,但愿此去翼翔山庄,你我相互携手而共赴前程!”
奚尤与水沐,同样是听到风声,要赶往翼翔山庄,求个仙道前程,恰好遇到归元与阿年,彼此一拍即合。而四人中,只有归元来自家族,他所在的月隐岛虽然偏远,却也是有家有业的人物,故而奚尤与水沐对他颇多奉承。而他并未多想,只当是同道中人的敬重。
“归兄见多识广,境界超凡!”
“我二人虽然虚长几岁,而能者为尊,来日,还请归兄多多的提携!”
“呵呵,难得兄弟结缘,便由我做东,再饮一碗酒,今夜不醉不归!”
“两位前辈,再饮一碗,酒水不要灵石……”
“阿年你闭嘴!”
四人再次端起酒碗,而尚未共饮,又不约而同扭头看去。
“轰——”
便听远处传来一声闷响,显然是法力撞击的轰鸣声。紧接着有人坠落,有人吼叫,还有一群人影冲过夜色而来到山谷之中。
归元只觉得败兴,放下酒碗,拂袖站起,凛然叱道:“哼,难得好友相聚,何人相扰?”
阿年与奚尤、水沐,也没了饮酒的兴致,跟着走出亭子,抬头凝神观望。
不消片刻,人群已冲到了山谷之中。
看得清楚,踏着剑光冲在前头的五个修士,有男有女,修为各异,却都是满身的血迹,很是惊慌不堪,俨然一个逃命的架势。而随后追赶的乃是两个身材高大的中年壮汉,皆手持铁棒,踏空而行,甚是野蛮凶残的样子。
而逃命的五人,见到集镇,本想就地躲藏,恰见小山顶上有人观望,竟直奔这边冲来,并大声呼喊——
“我乃赤松岭的庄容子,遭到妖人追杀,恳请各位相助……”
“那是位须发灰白的老者,人仙八、九层的修为,神情焦急,而他喊声未落,身后的一位妇人尖叫:“族兄,救我……”
与之瞬间,黑风呼啸,铁棒横扫,妇人“砰”的栽下半空,已是肉身崩溃而一命呜呼。
“师妹……”
自称庄容子的老者发出悲呼,奈何已无力相救。谁料他扭头之际,又是“砰砰”炸响,血肉横飞,尚在奔逃的一个老者与一个中年男子,还是未能逃脱死劫,双双变成死尸坠向下方的集镇。而那两个连杀下手的壮汉,依旧是挥舞铁棒而紧追不舍。
小山顶上,归元顾不得叱问,也顾不得发怒,早已是目瞪口呆。
奚尤与水沐也是惊愕难耐,失声道——
“哎呀,赤松岭的庄家,便在三千里外,庄容子也是有数的高手,怎会遭到灭族之灾……”
“岂不闻,他口称妖人……妖族……?”
“天呐,庄家逃到铁山镇,或许指望同道相助,而此时谁敢救他……”
“他灭族倒也罢了,却招来地仙修为的妖族高手,如何是好……”
“归兄……归道友……”
奚尤与水沐惊骇之际,突然想起了刚刚结识的归元,而身旁没了人影,却见那位归道友连连后退,并急声催促:“阿年,快走……”
与此同时,又是“砰砰”两声闷响传来,旋即两具死尸“扑通”摔在小山顶上,顿时血肉迸溅而满目的狼藉。竟是庄容子与仅存的一位弟子,未能躲过铁棒的重击,双双毙命。人仙的高手啊,惨死当场。赤松岭的庄家,亦从此灭绝。
“啊……”
归元正要带着阿年悄悄遁走,吓得他惊叫一声而两脚发软。
他差点摔倒,踉跄几步,勉强站稳,暗叫倒霉,急忙举手道:“饶……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