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咎再次停下脚步,微微错愕。
不远之外,聚集着成群的修士,多为南阳界的弟子,同样在黑暗中昂头张望。
人群过去,一座石山拔地而起。或者说,一座占地数十里、高达数百丈的古城巍峨耸立。
却见古城之中,不仅有石墙环绕,房舍密集,那山顶之上,更是矗立着一座数十丈高的石塔,俨如一把巨大的利剑直刺天穹。
而此时的石塔四周,凌空悬立着六道人影,显然便是南阳、蓬莱两界的六位天仙高人,各自以符箓加持之法大显神通,并形成一个围攻的阵势。环绕石塔的房舍之间,不断有人影出没,应为南阳界的家族弟子,各自忙着搜索、寻觅,使得围攻的阵势更加森严。
无咎观望之际,忍不住蠢蠢欲动,而迟疑片刻,又旋即作罢。
六大高人,与蓬莱界弟子,已攻占了蓬莱古城。南阳界的两百多家族弟子,则环绕古城而形同戒备。此时莫说混入古城,便是靠近半步都将惹火烧身。
而鬼丘与他的鬼族,便在那山顶的高塔之中?
齐桓,公西子师徒,月仙子以及灵儿,依然不见踪影,是尚未抵达,还是躲在暗处……
“轰——”
轰鸣声伴随着光芒闪烁,高大的石塔在微微晃动。便在六大高人出手之际,石塔脚下冒出成群的修士,皆挥舞剑光、符箓,分明要趁势攻入塔中。
半空之中,朴采子须发飞扬,威风凛凛,他与五位道友挥手示意,旋即出声大喝——
“贼人还不认罪伏诛,更待何时!”
便于此时,石塔顶端,雾气纷乱,随即从中现出几道人影。
无咎微微诧异。
石塔上出现的四位老者,并不陌生,均为鬼族的六命鬼巫。却仅此而已,并未见到鬼丘、鬼诺、鬼宿等大巫,更没有其他的鬼族弟子。
朴采子见贼人现身,急忙严阵以待,旋即也错愕不已,意外道:“据说鬼修的贼人为数不少,缘何只有尔等四位?”
四位鬼巫的为首之人,乃是一位满脸皱纹的老者。他看向六位高人,以及石塔下的众多修士,漠然一笑,道:“竟然引来近千位仙道高手,南阳、蓬莱两界必然空虚。即便葬送了我四人的性命,倒也划算!”
“鬼族?”
“果然只有四人?”
“你所言何意?”
“难道你四人有意为之,不惜舍去性命,只为将我等引到此处,而便于鬼族趁虚祸乱我蓬莱界?”
南阳界的丰亨子与海元子,倒也罢了。朴采子与青田、弘治子、墨采莲则是面面相觑,很是难以置信。
“唉……”
为首的鬼巫,突然叹道:“这应该是鬼丘大巫的本意吧,而他并未如实相告,只道是寻至古城,专心炼制鬼煞,呵呵……”话音未落,他苦笑一声,转而看向三位同伴,释然中带着一丝悲壮,又道:“三位老友,你我生而为人,不曾想一世为鬼,但愿没有来世,从此不堕轮回!”
另外三位老者没有吭声,却同样的神情悲壮。
不堕轮回,虽远离生死之苦,却也魂飞魄散。又该怎样的绝望,方能这般视死如归?
而四位鬼巫,已达成一致,猛然全力挥舞袍袖,随即阴风呼啸而兽影纷乱。正如所说,四人原本躲在此处炼制鬼煞,却不料成为了诱饵,最终唯有死路一条。而祭出的猛兽,便是炼制中的炼尸鬼煞。既然陷入重围而难逃此劫,索性拼个鱼死网破。
而六位高人早有防备,齐齐出手。
一道道雷光闪现,半空之中顿时轰鸣炸响。雷火至阳至刚,对付至阴之物颇为有效。猛烈的攻势之下,一头头猛兽随之化为齑粉。
蓄势以待的南阳界修士,趁势冲入石塔,旋即又是符箓齐飞,剑光闪烁。
塔顶的四位鬼巫,见大势已去,驱使着仅剩的几头猛兽飞向半空,而尚未发出最后一击,便已湮灭在耀眼的雷火之中……
“唉!”
与此同时,尚在城外观望的无咎,于瞠目错愕之余,也不禁发出一声叹息。
那四位鬼巫,被鬼丘当成了弃子,自知难逃此劫,索性慷慨赴死。而鬼丘也着实心狠手辣,舍去四位弟子的性命,只为换来南阳界的空虚,而使得鬼族又能够大肆作乱一番。
而此行只为解救鬼族,却事与愿违,状况也完全出乎所料,罢了、罢了!
无咎后退几步,转身奔向来路。他要趁乱离开蓬莱古城,离开这是非之地。而天上的轰鸣犹在炸响,惨烈的杀戮犹在继续。眼看着他就要悄然远去,突然一声断喝传来——
“公孙先生,止步!”
既为祸事,便没有侥幸。该来的,还是来了。
无咎的心头“咯噔”一下,却不止步,头也不回,猛然加快去势。
丰亨子的喊叫声又起——
“那人杀害齐家弟子,拦住他……”
南阳界弟子见到有人逃离,尚自不明究竟,却听说对方杀了齐家弟子,急忙追了过来。
无咎先行一步,又去势极快,眨眼间便甩开了追赶,一溜烟的奔向远处。而正当他撒腿狂奔,六道人影疾飞而至。丰亨子更是不依不饶,厉声喝道——
“你杀害齐家弟子,毁了齐桓的肉身,此地并非卢洲本土,还不给我束手就擒……”
什么并非卢洲本土,丰亨子显然已知晓了本先生的来历。而他为何没有直呼姓名,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而地上跑的,终究快不过天上飞的。
无咎尚自全力狂奔,两道雷光呼啸着到了头顶。
那是丰家的雷玉符,便是万圣子都抵挡不了,可见其威力之强。
无咎正要躲闪,雷玉符的威势已笼罩而下。
他暗暗叫苦,不敢多想,抓出两块玉符捏碎,顺手抛了出去。遂即“轰、轰”两声巨响,猛烈的火光咆哮四方。强劲的反噬之力,随之横卷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