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月来,他就没怎么好好休息过,若不是心中紧着一根弦,怕是也要倒下了。
“怎么会这样,”乐央急得原地打转,追问道,“春和呢?”
“死了。”裴明彻冷冷地答。
裴明彻带人寻到那山间别院时,春和正在外间独自饮酒,察觉异样之后,情知自己不可能再带着沈琼离开,便想着按原定的计划行事。
这是他从一早就想好的——
此事没有回头路,不成功便成仁,若是能躲过,便天高海阔,若是躲不过,大不了就是带着沈琼一道赴死。
他自己服毒的时候,半点都没犹豫,可看着昏睡中的沈琼,最后却并没下得了手……
这是他自己也没料到的事情。
乐央怔了下:“你杀了他?”
“他自己服毒的,”裴明彻冷声道,“兴许是知道,若是落在我手里,怕是还不如死了来得痛快。”
乐央沉默了下来,裴明彻则又道:“他那别院中的仆从已经被我下令拿下,押送京城,应当再过两日便能问个清楚了。”
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太过突然,让人毫无防备,饶是乐央见多识广,如今也觉着心累。她扶着桌案,在一旁坐了下来,低声道:“……好歹都算是过去了。”
一室寂静,直到华老爷子从里边出来,裴明彻随即起身问道:“她怎么样?”
“这病太过蹊跷,一时也难有定论,容我再想想。”华老爷子叹了口气,忍不住道,“这位沈姑娘,可真是……”
流年不利,多灾多难的。
他当初就是为着沈琼的病回京,恰赶上长孙成亲,就索性留到过了年节再走,结果没想到竟又摊上了棘手的事情,还又是沈琼。
裴明彻暂且压下心中的失望:“那就有劳您费心了。”
“无妨,”华老爷子摆了摆手,“我先开个安神定志的方子,让沈姑娘暂且先服着。这几日先别勉强她去想那些旧事,事事顺着,不要刺激她。”
裴明彻连忙应了下来。
乐央在一旁听了几句,终于还是坐不住,起身往内室去了。
兴许是听到动静,沈琼偏过头来看了眼。
沈琼消瘦了不少,但与先前最明显的差别,却是神情和目光。与平素里的灵动不同,她看起来木然得很,就像是个傀儡似的。
以往沈琼见了人,总是未语先笑,眉眼一弯,很是讨人喜欢。可如今她脸上却只有茫然,还透着些许不安。
虽说已经有所准备,但真见着沈琼这模样后,乐央心中仍旧是不可避免地一沉。若不是春和已经服毒自己,她真恨不得立时就冲过去,将积攒的账同他好好算一算。
等到乐央上前来,沈琼下意识地往锦被里缩了缩,大半张脸都埋在了其中。
“别怕,”乐央连忙站住了脚步,柔声道,“我不是坏人,是你姨母啊……”
沈琼眨了眨眼,仍旧没说话,可防备的意思却很明显。
乐央想起方才华老爷子的嘱咐来,也不敢多说什么,僵在那里左右为难。她总算是明白,为什么裴明彻会是方才那个精疲力尽、心力交瘁的模样。
对着这样的沈琼,却无能为力,任是谁都不会好过。
“姑母,您还是先回去吧,让她歇息会儿。”裴明彻送走了华老爷子后,进了内室来,低声劝道,“我已经让人到梨花巷去将云姑她们找来,届时再看看。”
等到将乐央给劝出去后,裴明彻复又看向沈琼,露个温和的笑意,轻声道:“你先歇息,我让人去准备你喜欢的饭菜。”
第68章
虽说人是寻回来了, 但乐央还没来得及松口, 心就又提了起来。她一想起沈琼那模样,便觉着格外难受, 只恨不得将春和挫骨扬灰才好。
这些年来, 乐央凭借着自己的出身,过得十分顺遂。
当初是看上春和的模样性情, 故而动了心思,甚至一度被他牵着走过一段时日, 最后还被狠狠地摆了一道, 丢了脸面、被皇上申饬,最后不得不遣散男宠闭门思过。
算是她有生之年吃过最大的亏。
也是自那时起,乐央总算彻底意识到,春和就是一枝毒花, 表面看起来艳丽诱人, 可实际上却能要人命。
她曾经为此劝过沈琼,却没想到阴差阳错地, 反倒彻底激怒了春和, 致使到今日这般地步。
乐央心中百感交集, 沉默着坐了会儿, 转而开始催裴明彻快些进宫去。
她先前是不愿掺和朝局之事的, 可此番折腾下来,就全然是偏向裴明彻了,旧事恩怨且不提,至少他如今待沈琼的心是真的。若非如此, 又怎会冒着触怒皇上的风险,千里奔波,将人给寻回来。
“这里有我照看着,你难道还放心不下?”乐央见裴明彻面露犹豫之色,换了个说辞劝道,“我知道你不舍,可若是再拖下去,皇上知晓了此事,难道不会为此迁怒阿娇吗?”
这句算是拿捏住了裴明彻,他低声道:“我这就进宫去,阿娇这里,就请姑母先代为照看了。”
“知道了,你快些去吧。”
裴明彻自去收拾梳洗,准备进宫回话,乐央则在外间坐着出神,想着些旧事。
过了会儿,有侍女进来回禀,说是梨花巷那边的人请过来了。乐央随即来了精神,抬手道:“快让她们进来。”
云姑这些天来牵肠挂肚,但又无能为力,只能在家中等候着,如今得了秦|王府的消息后,立即便带着桃酥与江云晴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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