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呜~”
那只白猫趴在床头,懵懂的眼睛看了会儿卷耳,头凑过去轻轻蹭了蹭她。
一瞬,或是许久。
奚鹤卿终于忍不住,伸手连人带猫圈进怀里。
心跳声缓慢喧天,他眼里悲苦,面上得愿笑意却压也压不住。
奚鹤卿缓缓顺着她背脊,喃喃出声,“幼时你常说,每长一岁,便会有不同的欢喜。”
“卷卷,马上就是除夕了。”
“你可不可以,做我新岁的欢喜呢。”
安静片刻,他额头轻轻抵着她的,尾音忽而哽咽,“我求求你。”
求求你了,好不好。
自卷耳昏迷以来,奚鹤卿脸色一日比一日阴沉,也一日比一日憔悴。
新帝登基,朝都人人都以为二位司主必会尔虞我诈的继续夺权。
可令人意外的是,奚鹤卿竟然整日留在司府,谢绝所有恭贺与唾骂。
外面的人不知为何,可司府上下却清楚。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然世事沉浮,恐大梦一场。
冬初冬末,除夕而至。
沈素薇醒了。
风贤几乎喜极而泣,沈相也老泪纵横,背着人偷偷抹了许久的眼泪。
消息传到司府时,奚鹤卿正在给床上的人换下衣袍。闻言只是让鸣金备了礼送去,其他再未说什么。
奚鹤卿着人裁了许多朝都时兴的衣裙,他在一堆衣服里翻了翻,挑了一套赤色长袄给卷耳换上,温和道:“今日便穿这件吧。”
他脸上笑着,可那笑像是安在面皮上的纱,只扯动着唇,却感染不至眼底。
卷耳闭目软软靠在他怀里,孱弱又温和的模样像个娃娃,奚鹤卿又给她披上雪白狐裘,就这样抱着人出了门。
长空明月高悬如圆盘,月光如清辉般悠扬散落在广袤城池上,像是撒了一把莹润珠光。
衍朝许多风俗都与蓬莱不同,唯有这月光缠柔,千百年来见证几多王侯将相,红颜枯骨,于长空之端窥这人世缕缕悲欢,却顾自熠熠生光。
司府最高的阁楼上,摇椅里躺着两个人。
奚鹤卿扶着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前,用广袖为她挡去澈澈凉风。
他抱着卷耳,双手扣着她的颈她的腰,舍不得松开半点。
女孩面色苍白,而男人枯水般的眼眸里,星点散落着温柔。
这一幕在外人看来,很有些诡异。
神魂潺动里,奚鹤卿絮絮出声。
“我少时常听闻,蓬莱的兰江里有鲛人,她们模样妍丽,是这世上最漂亮的姑娘。”
他声音散在风里,绵绵缠缠,都是化不开的情意。
“可父亲带我去朝明殿那次,我看到了你。”“我想,那鲛人再美,定也比不上眼前的姑娘。”
奚鹤卿偏头,轻轻在她头顶蹭了蹭,哑着声说,“是你先招我的。”
“不是我。”
“你不能就这样扔我一个人。”
静了片刻,奚鹤卿声音幽幽,“我知你爱咕噜那只猫,你睡着,府里没人照料它,你若再不醒,它就要活活饿死了。”
“你还喜爱兰壶那丫头吧?她时常为你哭,眼睛快瞎了。”
“水一的的工钱已经许久没付了。”奚鹤卿像是威胁,“我是不会替你收烂摊子的。”
夜色里,朝都家户中传来贺岁的声音,可独独没有他期盼的那一缕。
“对了,还有一件事要与你说。”
“我好像,有些喜欢你。”
奚鹤卿眼里有些湿,风里留下细微的哽咽,他话里撑着的凉意淡下来,化成一团揉不开的思绪。
他没刻意压低声音,声调便柔和清澈到了极致。
“你若醒来,可会怪我这样的心思?”
可能容忍我,以残败之躯,却恋慕你,这样肮脏的心思。
我不期望你能给我相等的感情,可我只求你能睁开眼睛。
看我一眼。
新年伊始,八岁的傀儡皇帝自叹德行不足以治理国家,三次强调能者上位。
放眼满朝,这能者,指的自然是风贤。
二月初,风贤百般退却后,无奈登基为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