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道:“是有关珣哥的事。”
“珣哥怎么了?”
“祖母写信跟我说,自从大伯母死了以后,珣哥有些伤心过度, 整日都提不起精神。她觉得这么下去不好, 便想把珣哥送到我们这边住一段日子。”
沈大太太没有熬过秋天,中秋节过后便撒手人寰了。
林溪虽然对于之前的事情没有一直耿耿于怀, 但是对沈大太太这个人也没有多少好感。因此她收到晋城那边送来的消息后,只唏嘘了一会儿就把这件事丢在了脑后。
如今沈默再次提起这件事,又说到珣哥, 林溪便知道沈默是在担忧怕她不愿意叫珣哥过来住。
“说来我也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珣哥了。”林溪对珣哥这个侄子不是一点感情没有, 听到他要来的消息便道, “麒哥一直嚷嚷着没人陪他读书, 珣哥来也能和他作伴。”
果然麒哥听了这个消息以后,表现得很高兴,时不时就要问林溪堂哥什么时候来。
林溪只能告诉他:“现在天气太冷,等明年春天,天气暖和一点,你大堂哥便会过来了。”
第二年春暖花开的时候,珣哥便在管事和家丁们的护送下到了京城。
林溪带着三个孩子在二门处等了好半天,就见特地休假一天的沈默领进来了一个半大少年。
当年林老太爷去世,林溪回去奔丧的时候,珣哥便长了老大一截,如今四五年过去,对方都这么高,这么大了。
林溪掩住内心的惊讶,带着三个孩子上前。
珣哥面对林溪的时候有些局促,低声叫了声,“二婶。”
林溪笑道:“几年不见,珣哥都长这么高了。”说着便唤麒哥,“你不是一直想见堂哥吗?”
麒哥真见到了珣哥,却又有些害羞了,不过还是鼓足勇气上前喊了声:“珣哥。”
珣哥还记得麒哥这个小弟弟,闻言应了一声,还摸了摸他的头。
麒哥马上就露出了羞涩的笑容,还把锦儿和慎哥拉了过去,“快叫堂哥。”
锦儿对这个堂哥没什么兴趣,敷衍的喊了一声,倒是慎哥和麒哥一样也很喜欢这个刚来的大哥哥,从善如流的叫了声堂哥。
林溪看在眼中,觉得珣哥以后应该能和两个堂弟相处得很好。
后面林溪给珣哥安排房间的时候,便把他安排在了麒哥的隔壁。
麒哥一直跟着袁师傅读书。回京以后,袁师傅又搬回到了落花胡同。麒哥便每天由家丁陪着去那边上课,中午有时在那边吃,有时回来吃。
珣哥来了以后,林溪便和沈默商量几个孩子读书的事,“慎哥马上也要到读书的年纪了。我觉得袁师傅一个人教三个孩子有些吃力,不如我们再请一个先生。”
当初袁师傅提出要教麒哥的时候,林溪没有多想,加上当时条件不允许他们聘请好一点的先生。如今他们定居京城,林溪便有意想给孩子们请一个经验丰富的先生。毕竟袁师傅年纪大了,教麒哥一个人还好,可是加上珣哥后面再加上慎哥,肯定会觉得吃力。
沈默觉得林溪说的有理,“这事我会跟袁师傅说的。至于请先生的事,我倒有一个人选。”
“你可还记得我们那年进京的时候路过邺城,听客栈的伙计说过的那位唐公子?”
林溪回忆了一下,“就是那个两岁开蒙,五岁就能提笔写诗的那个唐公子?”
沈默点头:“就是他。我在江北治水的时候,有天遇到一个农妇拦住我的官轿喊冤。我让随从去问,才知道农妇的儿子被无辜卷进了一桩命案,求我替她儿子洗清冤屈。我觉得奇怪,按理我既不是巡查御史,也不是当地长官,只是过来治水的官员,为何这农妇会寻上我。后来这农妇告诉我,说这拦轿喊冤的法子是一个唐公子告诉她的,说她儿子这案子,只有我才能帮得上忙。农妇还说,那位唐公子说了,只要我能替她的儿子洗清冤屈,便会奉上一个治水的良方。”
“那后来呢?”
沈默道:“后来我当然找当地官员审理了一下这个案子,确实发现农妇的儿子是替人受了冤屈。等这件案子结清,那位唐公子果然找上门来。原来他自那年我们路过邺城后,便开始四处游走,每到一地便会停留一段时间。而江北有他一个亲戚,所以自从他去年来了此地后,便住了好长一段时间。我奉命去治水的时候,他有感于当地的水患,正在研读水利方面的书籍,在他苦心思索之下,终于找到一个解决当地水患的方法。”
“他所献的良方对当地水患确实有用,解决了我一个大大的难题。我便顺势留下他辅佐我治水。这一来,我就发现这位唐公子确实不愧为才子之名,几乎无书不读,而且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天文地理,无所不通无所不会。更难得的是,此人心性澄澈,功名利禄在他眼里犹如浮云,有些魏晋名士的风骨。我奉命回京的时候,他也要启程回邺城,说是家里有事要他回去一趟。如果你同意,我就给他去封信,请他做几个孩子的先生。”
沈默不常夸人,所以林溪听到他夸了那位唐公子这么多以后,便不由露出犹豫之色,“可是我听说这位唐公子不喜举业,由他来教孩子们,会不会耽误了他们。”
“那倒不会。”沈默回答的很肯定,“我听他话里的意思,只是不愿意参加举业进入官场。再者以他的才华,教孩子们四书五经应该不在话下。”
这么说也是。林溪想起一位和这位唐公子同姓的名人,早期写起诗词歌赋来灵气逼人,后来为了生存去考科举,写的文章笔法老辣,简直和原来的风格大相径庭,最后当然不出意外的夺得了解元。只可惜运气不佳,最后陷入一场科举作弊案,自此落了个终身不得踏进科场的结局。
可能有些人天生就比别人有天赋,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不喜欢不代表不会。
林溪这么一想,便多了几分愿意,觉得有这么一位才华横溢的先生,对孩子们也是件好事。
“只是他肯来吗?”林溪问道,“我听你话里的意思,他既然喜欢四处游走,未必肯一直留在京城。”
沈默道:“这个你就不用多管了。只要你同意他来教孩子们,到时我自会想办法把他留下来。”
林溪这边已经没什么不愿意的了。于是夫妻两个达成一致后,沈默便给远在邺城的唐公子写了封信。
不等唐公子的回信到来,江吟秋带着一双儿女从边关到了京城。
林溪早就收到了江吟秋动身的消息,可是一直等了这么多天,才等到她的到来。
阔别多年,林溪再次见到江吟秋的时候,就发现对方的样子变了很多。许是边关风沙大,气候比较恶劣,总之江吟秋整个人看起来又瘦又黑,眉眼间也多了一股坚毅。
“江姐姐,我刚才险些没认出你来。”林溪说话的时候,有些心酸,看江吟秋的样子,就知道她这几年没少吃苦。
江吟秋却是淡淡一笑:“几年没见,三妹妹你倒是一点都没变。”
林溪悄悄抹去眼角的一滴泪水,“都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娘了,早变老了。”又问两个孩子在哪。
“银姐和榆哥昨晚因为快到京城了,兴奋的半夜才睡,如今正在马车上打盹。”
林溪听到两人在马车上打盹,便制止了江吟秋去叫两人下来的举动,“那就先别叫他们下来了。以后有的是见面的机会。我们先去宅子吧!”
早在林溪接到江吟秋要来京城的消息时,就替她提前租好了一处宅子。这处宅子位于沈宅不远,之所以能找到这么合适的宅子,住在隔壁的钱家帮了林溪不少忙。
马车到达宅子后,林溪便带着江吟秋里里外外转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