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一定是他。
即使他并未看清那个矮小的身影的面貌、即使只是一瞬间,他敢断定,一定就是这个人。
随之而来的一群壮汉将白落雨撞翻在地上,“别挡路!”
壮汉回过头来朝白落雨啐了口唾沫,恶狠狠地吼道。
白落雨充耳不闻,只是紧紧地看着那个身影消失的地方。他磨破了手掌,渗出了密密麻麻的血滴,有些疼。月白色的轻衫也染上了大片大片的灰尘,原本还相貌堂堂的一个人立即灰头土脸了起来。
在周围人怜悯、鄙夷的视线中,他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脑中一片嗡鸣。待耳畔的嗡鸣中消失了,他听见了一声声呜咽,过了一会儿他才发现,这些呜咽都是从自己喉咙里发出来的。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他早已泣不成声了。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的眼神毫无顾忌地打量着白落雨。
“这人是个傻子吗?”
“穿得有模有样的,只可惜是个傻子。”
一个小姑娘举着手中的糖葫芦,扯了扯身旁妇女的衣角,低声问道:“哥哥为什么要哭?”
“哥哥受伤了。”妇女轻轻地说。
小姑娘将糖葫芦举到白落雨面前,天真地看着他,问道:“哥哥,你吃吗?很甜的,吃了就不痛了。”
呜咽之声不断传来,白落雨也分不清是否是自己传出来的,只知道,眼睛很热,不断有液体滑落出去。
天空中乌云密布,众人也坐鸟兽四散。小姑娘将糖葫芦放在白落雨脚边,随着妇人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雨水十分迅速地洗涤着大地,逐渐将白落雨的呜咽声盖过。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他的身体,周边人形形色色,他们撑着颜色各异的竹骨伞,匆匆从白落雨身边走过。顽皮的孩童把玩着伞柄,轻轻旋转了起来,娘亲呵斥无果,路过白落雨身侧时,因旋转而飞起的雨水刷进白落雨的眼中,让他不由得眯起了眸子。
墨发顺着纤瘦的下巴紧贴在脸上,轻衫也紧紧地贴在身体上。雨水愈发大了起来,让白落雨几乎难以呼吸了。
他还在拼命地翻阅自己的记忆,没有那个身影,就算他翻遍记忆的每个角落都没有。他怕,自己于那个人而言只是萍水相逢、只是擦肩而过。可是,他不敢靠近,他更怕,那是错的。那个人,不是他要找的。因为,在隐约的记忆中,他说过,只要那个人没有从世间消失,他一定不会忘记。
他忽然想起了师父的话。师父说他,赌输了。
所以,他忘了,他输了。那个人,也就此消失了。
大雨愈下愈烈,街道上空无一人。
他不知该去何处,亦不愿停下来。绕过了曲曲折折的巷陌,他不自觉地停在了一处巷口,他模糊地看着巷口旁,低低地说:“这里……躺着一个女人,”他又看向巷子尽头,“里面,有个孩子。”
意外的是,里面的茅草棚子下,不止一个孩子。
七、八个孩子紧紧地依偎在一起,其中一个孩子受了伤,另一人正在用药膏涂抹他的伤口。
白落雨神使鬼差地走了过去,在他们诧异的眼神下,坐在那个受伤的孩子的身旁。他伸手,轻轻地揉了揉孩子受伤的脸,眼中溢满了心疼,他问:“疼吗?”
孩子眼神怔愣,似是想不到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却依旧点了点头。点头之后,连他自己都震惊了起来,因为那个动作是下意识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