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云渚部落搬到朔方城居住后,刘彻也很快将草原市集开设了起来,由荇部落牵头,在草原上拉拢了十几个部落,在龙山下展开了交易。
而在做完这一系列的事情之后,发现刘彻的玉璧上发出的光更亮了些,两人自然知道发展城池、扩大认可和获得盟友是增加所谓霸主值的办法,刘彻和卫青四处奔波,想要拉拢更多零散的小型部落加入凤山部落,有时候一出去就是十几天。
好在部落里的半兽现在已经都能自食其力,兽人负责狩猎和护卫朔方城与草原市集的安全,半兽则帮忙管理市集,维持它的正常周转。
这一天,卫青他们正带着一个叫做菟部落的居住在龙山西侧丘陵地带的小部落返回朔方城——这是一个只有三四十人的小型部落,体型娇小,拥有高超的打地洞技术——随着朔方城的人口越来越多,已经突破了千人大关,城里的排水和排便成了大问题,所以急需这个菟部落帮他们在城内挖排水管道。
在距离朔方城还有半天路程的地方,突然从山坡上滚下来一只满身是血的野兽,在卫青面前变回人形,却原来是身受重伤的勇。
“快……快去找其他部落求助,南……南方的部落打过来了,我们的城被、被围,眼看就要抵挡不住……”勇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道,“是尤让我们突围出来找……找你们帮忙,其他的兄……兄弟都死了,只剩下我,还好赶……赶上了。”
终于把话说完,勇“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卫青连忙上去把脉的时候,觉得他已经是回天乏术了。
勇是卫青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第一个对他报以善意的兽人,卫青跌坐在地面上,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变故,只下意识地拽紧了刘彻的袖子:“快去找找有什么止血的草药。”勇身上流下的血液把周围的土地哦度染红了,很难想象他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坚持跑这么远。
“不、不用了。”勇感觉意识渐渐涣散,用几乎麻痹的脸扯出一个生硬的笑容,“我知道我快要死了,其实我一直不好意思说,青羊,之前我挺喜欢你的,但你已经有彻这样强大的荒兽了,我就默默在一旁祝福你们,我听长老说,你是能给部落带来吉祥的‘无’,因为有你在,部落每次都能逢凶化吉,这次希望也……也能挺过去。”
卫青握住勇沾满血的手,眼眶泛红地点了点头:“我向你保证,只要有我在,定不会让凤山部落被外人所欺辱。”
“那我就放心了。”勇长舒一口气,“我们部落刚刚开始强大,一定不能被南方那些混蛋给灭了,青羊,被困在城里的人都等着你去解救他们,一定……要……救、救…………”
勇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就永远合上了眼睛,那只握着卫青右手的手也无力地垂了下去。
菟部落的长老壮着胆子走到面前探了探鼻息,摇头道:“天神也救不了他了。”
“我们把勇兄弟埋了就赶去荇部落搬救兵吧。”刘彻说着就要拽卫青起来,却发现卫青如同双腿在地上生了根一般,木木地跪坐着,表情看起来十分不对劲。
勇死前那抓住卫青说话的样子唤醒了封存在卫青记忆里那最不愿意回想的记忆,和另外一张沾满鲜血,被火光照亮的祈求的脸重合了起来。
那是一个从少年时期就几次跟随卫青出征匈奴的年轻士兵,回到长安之后一直在北军任职。在巫蛊之祸爆发前,很多和卫氏有关的人被诬告牵连入狱,这个叫做如侯的中年人也因此被关押在了长安的监狱里。
长安大乱后,刘据伪造诏书将长安城监狱里的囚犯全部释放,让太傅石德和门客张光将他们都武装起来对付丞相率领的官军。
太子率众血战数日,昔日繁华的大街上躺满了尸体,血水流入沟渠。长安城的一切乱了套,卫青看着自己培养起来的汉军和自己去世前派去保护太子的人在自相残杀,无辜的人惨死街头,而作乱的小人却潜藏在暗处兴风作浪,搬弄是非更加激怒这对被设计兵戎相见的父子。
人一旦杀红了眼,也就失去了理智,只剩下无止境的厮杀,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如侯的身上渐渐被鲜血染红,有来自同伴的血,也有被他杀死的人的血。站在如今已沦为尸山火海的华阳街上,如侯仰望着在雾霭中若隐若现未央宫前殿那高耸的飞檐,大汉最至高无上的象征此时犹如一头狰狞的巨兽,不断带走人命。
两边激烈的巷战中,如侯渐渐来到了长平侯府的门口,自从最后一任长平侯卫伉在巫蛊冤案中株连被杀,这里的大门已经紧闭多日,如今只有发黄的灯笼上写着的卫字在风中滴溜溜打转。
想到长平侯,如侯心中浮现出了一个已经成为这个帝国神圣历史一部分的那个荣耀的名字,如今已经沉眠与茂陵东北侧那方青冢下多年的长平烈侯卫青。
别看如侯现在手里拿着长剑,一副见神杀神、见鬼杀鬼的样子,其实他当初刚参军的时候可是一个听到匈奴军队来袭都害怕得两股战战的胆小鬼。
但作为汉军统帅的卫青拥有让人安心的力量,不光是因为他之前五出匈奴从无败绩,更是因为他和士兵们说话的时候,那股温和却令人信服的气度。
那只长期握剑覆盖着薄茧的手安抚地摸了摸眼看就要哭鼻子的如侯的脑袋,卫青当时这么安慰他道:“不要害怕,匈奴人并不可怕,我们汉军现在马上作战比他们更强,大家跟在我后面冲过去打,我会尽量把你们都平安带回长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