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回头瞅了一眼卫青,看他一副富家子弟的打扮, 嗤笑道:“你怕是平时不问世事吧,最近发生的那么大一件狗血门事件都不知道?”
卫青虚心请教, 那人三言两语将事件经过说了个梗概,复又说道:“今天听说这位胆敢在安汉公门口破狗血的吕宽已经被抓到了,要在东市砍头,他的三族都被诛杀,还有出了这个馊主意的大儒吴章也要被腰斩于市。”
卫青看实在挤不进人群,便吩咐婢女先行回去,自己绕到一处临街楼房的后面,三两下攀上墙面,又顺着树干跃到二楼的屋檐上。
从这个角度能将整个刑场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只见一个粗壮汉子被捆着跪在最前面,后面陆陆续续捆了几百人,一声令下,所有人俱都头颅落地,一时间东市砖石地面上血流成河,风中都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紧接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被推了出来,他看向眼前陆续被拖走的尸体,眼中无悲无喜,似乎接受了自己即将面临的死亡。
监督行刑的是王莽的心腹官员,他冷漠地宣判了这位老人的刑罚:“腰斩于东市,磔之。”
被人推着朝那面高悬的斧钺踉跄而去,吴章最后正了正衣冠,对着在场的所有人高声说道:“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
说完颇具深意地往华阳街方向回望了一眼,慷慨赴死。
腰斩之刑极其残忍,身体被斧钺从腰部斩成两段之后,不会一时便死,官员命令马上进行磔刑,其实就是要趁着吴章还有知觉,将他的身体活活分割成无数块。
这等酷刑自然是王莽想要杀鸡儆猴,震慑朝野,在场的百姓此时各个大气也不敢喘,还有不少人不忍地离开,不愿再看,更有胆小的甚至吓得低声啜泣起来。
卫青本来心中就有一股侠义之气,此时在屋檐上看得出离愤怒,他一边心里暗骂王莽这个奸臣恶毒心肠,一边又不忍看到老人再遭受磨难。
所幸他随身携带了一个小巧的弩机,卫青瞄准吴章因为极端痛苦昂起来的头颈,发射了一支弩箭,正好一箭穿喉,可以帮忙快速结束这位老人受到的折磨。
吴章在快速流逝的生命中似乎意识到了有人出手相助,他现在眼前一片炫目的白光,已经什么也看不清了,只是隐约朝着卫青所站立的方向轻启嘴唇,用口型说了几个字:“壮士,救我家人。”
卫青郑重地点了点头,就在这个瞬间,在刑场上突然响起一片:“什么人施放暗箭?”
“犯人死了?”
“快把那个打扰行刑的贼人抓起来!”
“还呆着干嘛?不会去找箭从哪个方向射来的吗?”
卫青当然不会等他们来抓,在官兵拨开人群冲向房子的时候,他已经沿着墙飞快地跑到一旁,又翻越了几座楼阁,最后消失在一条窄巷里。
此时被严密看管起来的吴府里面已经哭成了一团,吴章今日行刑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家人耳中,算算时辰已经过了。想到平时德高望重的吴章最后竟然遭遇如此酷刑,家人心中都充满了浓重的悲哀,还有一丝对于是否还有明日的迷茫。
都说虎毒不食子,可是王莽连自己的长子都能痛下杀手,现在吴章已经被杀了,吕宽全家被族,剩下他们吴家还能幸免吗?
家里的男人在庭院里唉声叹气,女眷们抱在一起垂泪,而孩子们则如关在笼里的鹌鹑一样瑟瑟发抖地挤在一起。
吴国这个时候站出来安慰大家:“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我们得想办法从这里逃出来,不能坐以待毙。\quot;
“你说得倒容易。”他的哥哥吴成骂道,“如今王贼将家里围成那样,根本出不去。”
“大兄难道忘记了王嬿妹妹前些天来访之事?”吴国反问。
“她一个女娃娃,能有多大能量?她大兄都被鸩杀了……”说到王宇,吴成的眼圈越发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