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则是因为李儒风竟然抱了他;另一则,是……他袖子里藏着匕首,在李儒风抱他的刹那,他本能去推李儒风,袖子里的匕首正扎在李儒风的腹部。
这个手感,伤口很深是没跑了……杀人……是这么简单的操作?
李澄晞浑身发抖,想低头去看李儒风的伤口。李儒风却将他抱得更紧,扳住了他的下巴,不叫他低头,那匕首也因而扎得更深。
这一刻,李澄晞终于领会到了什么是怕——地狱在面前,身后是行刑官,却迟迟不说什么时候才推他下去。
李儒风他……会拧断他的脖子,还是剥下他的皮?
皇上哪里是要他杀李儒风,是要李儒风杀他才是真实目的吧?
想不到他李澄晞混沌一世,还能落得一个舍己为人的名头……仔细算算……还是很亏啊,什么能比自己的命更重要啊啊啊!
他呆滞之下,讷讷去看李儒风的眼睛,却见里头是星星点点的光芒,如同浩瀚星辰,百转千回,留下的是无边的璀璨。李儒风脸上神色仍然是淡淡的,带着一丝冷意,唯有眼眶有些泛红,半晌,他才轻轻吐出一口气。
“对不起,我来晚了,苟晞。”
李澄晞的脑袋“嗡”地一声炸开,握着匕首的手蓦然松开,往后退了一步,冷汗涔涔而落。他本以为无间地狱近在眼前,结果……突然被送到了伪天堂?
他羡慕苟晞,却不想成为苟晞。
况且,李儒风既然能瞧得上苟晞,还心心念念追寻过来,那苟晞想必也是个极为厉害的人,他……他怎么可能会是苟晞?
偷来的荣华富贵、兄弟情深,他宁可不要。
李儒风在他耳边轻轻笑了一声,松开手臂,没有阻拦他的后退。
李澄晞只退了两步,来不及想旁的,便见到李儒风的衣袍上一片濡湿。袍子底色的黑色的,他看不见血色,只是一片濡湿罢了。
他因此也不觉得发晕,站了会儿,才愣愣道:“我……你应该不会死吧?”
李儒风嘴角翘了翘,深深看了李澄晞一眼,转身走进国师府门里。他本来动作就慢,受了伤动作更慢,随着他的走动,袍子上洒下一道歪歪斜斜的血线,残留在他走过的地方。
李澄晞怔了下,头脑一片空白。这是他第一次拿刀子捅别人,如何善后还不曾想过。他眼见着李儒风渐行渐远,才灰溜溜地从国师府门口挪开,慢慢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李儒风他那么厉害,只是一刀而已,肯定不会死的吧?就算真有万一,他不过是个弱鸡,又是他惹来的祸患,他救不了李儒风的。
他反复琢磨,不断安慰自己,却觉得心弦崩得厉害,一丝一丝地发颤,带得胸口滞闷,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这时刮过一阵南风,不知什么撞到了他的衣袖,又微弱地飘转开去。
李澄晞低头,见着一只薄薄的纸片擦着他的袖子飞过去,他鬼使神差地抓住了它,展开在掌心,却是一只皱巴巴的小纸人。
李澄晞想起那个总是给李儒风传话、给李儒风看门的小纸人,这个纸片难不成就是那个小纸人的元身?
李澄晞攥紧掌心,飞快跑进了国师府。
小纸人就是李儒风,李儒风就是小纸人,如今小纸人变成了这个德性,代表附加在其上的玄术消散殆尽,李儒风又能好到哪里去?
李澄晞沿着血迹,飞快找到了李儒风,他正坐在卧房的桌边休息,没有掩门,在李澄晞走近的时候,李儒风才略略抬起头来,脸上一派平静,甚至还淡淡牵扯了一下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