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注视着鹤丸的背影,决绝又疲倦,深刻的意识到鹤丸国永和他三日月宗近是完全相反的两面。
鹤丸纯粹且随性,游离于世间之外,虽然寂寞却抑制着自己不去撕扯别人,纵使深爱也不愿意过于为难别人和放纵自己,三日月宗近则不同,仿佛在那场几乎将三条家毁灭的噩梦之后他就彻底的放弃了,利用着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不择手段的达成目的,他想要他的家人回来。
三日月宗近叹了口气,用袖子掩了掩唇角苦涩的弧度。
鹤丸国永深爱着审神者。他自愿斩断翅膀,就像流浪的乌鸦一样收敛锋芒,栖息在审神者身边保护他,尊重他,爱护他。
他做不到。
起身,拍拍身上看不见的灰尘,往中庭走去。
一期一振已经离开了。
他已经很久没来中庭了,里面应当积累了很厚的灰尘,但当他推开门的时候,手里却没沾染半分尘土。
一期一振应当是打扫过了。
三日月宗近关上门,走过去打开窗子,这扇窗子对于他来说并不大,堪堪将上半身露了出来,他退后了几步,坐在了那个熟悉的位置。
仰着头看向那扇窗户,外面漆黑的树丛在夜风的吹动下簌簌作响,这里看不到月亮,天幕也被遮住大半,只是隐隐约约能看见小小的漆黑一角。
这个位置是审神者从前常坐的位置,也是整个房间里能看到最大天空的位置。很久以前,三日月宗近从外面经常悄悄将门打开一道缝,像个偷窥狂一样注视着里面静坐的背影。
他现在就坐在那个位置上,用着和审神者同样的坐姿,看着审神者眼中的天空,呼吸着同一片天空下同样的空气。
他想起那天夜里,他坐在廊下观赏月色,审神者坐在他的身边,轻轻的吟唱着一首不知名的歌谣。
他为审神者打着拍子,享受着凉风美景和审神者毫不掩饰投来的余光。那首歌谣他从未听闻,使用的语言他也一字不通,但却美妙动人,旋律柔和婉转,能深深的触动人心。
和风轻抚过他的唇角,审神者身上浅淡的熏香味道飘过鼻尖,时间仿佛停止,他似乎听见了花开的声音。
那颗黑色的圆球缓缓从空气中显现出来,悬浮在半空中发出温和的暖意,黑色的光芒柔和的充满房间,让人骨子里都浸透了温暖。
三日月宗近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他又来到了那里,审神者依然吟唱着动听的歌谣,他如同旁观者一般注视着眼前的场景,突然发现那时的自己脸上透露出无比幸福的光彩。
他还来不及再仔细观察,下一秒场景脩然转换,三日月宗近来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地方,高大的城墙林立,士兵们穿着奇特的铠甲,交战的人们身上爆发出五彩的辉光,远处身着长袍手持长杖的人们吟唱着亢长复杂的咒语。
他看见审神者穿着黑色的战衣,站在高高的十字塔尖,黑发和衣摆无风自动,闭着眼双手交握。
就好像握紧了一个小太阳,白色的光芒从指缝中漏出,一个巨大的法阵在审神者脚底生成,以一种推山填海般的气势席卷而出,带出滚滚烟尘。
他又看见,夏日的夜晚,审神者小心翼翼的趴在一座大殿的房梁上,嘴唇翕动着学习下面衣着华丽的教师所教授的那首歌谣。
三日月宗近侧耳倾听,终于听懂了。
那是国家流传已久的传统歌谣,用最朴实平凡的语调歌颂着月神和太阳神亘古不变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