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令光再没有同置气纳来的侍妾言语过。
即使心中偶有回归山水之意,他却像被什么缚住双足,一刻也离不得。他唯一行程便是坐着,日复一日坐在长亭外,好似下一秒可见红衣蔻丹风风火火踩着小路出现在眼前。
虞令光比蔻丹多活上整整五年来,这段时日里,他仅仅画过一幅画,其余时刻光是想。
想,想了又想。
忆一更,甜一更,想一更,苦一更,如此轮回六回便是一日,日日轮回三百六十日便是一年。他将那举世无双腊月舞、蔻丹挤眉弄眼调皮样,而后冷酷无情的神色、仿徨的喊叫、黯然失神的憔悴以及生却如死的无趣仔仔细细想来一遍又一遍。
他们的一切犹如走了千山万岭那样长,那样跌宕起伏。难以攀登。他就化身为一个年迈老人,一步一步脚踏实地用光裸双足去踏平棱角。尽管细碎石块划破皮肉,渗出鲜血。
就是这样漫长的回忆与渐渐逝去的时日犹如一双无形的柔软手掌,轻巧拂过他面庞,带走眼中浓重绝望,也从他心上悠悠穿过,吹走所有表层浮躁与深处的由爱生恨。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起点为爱,也该终于爱。
开元355年,虞令光已然不是状元,也非书生,他寻回最初寄情山水、儒雅潇洒的他,内心平和如镜,清澈透亮。
这一年腊月初八,他谎称病重而入葬,当他拥住蔻丹那副不再瑰丽、腥臭无比的尸首时,他确信,纵然皮囊随岁月逝去,深情依旧。
武夫往手中吐一口唾沫,战战兢兢抬起沉重棺材板,小心翼翼合上,仍止不住朝里头一人一尸看一眼,满眼荒唐。
虞令光心中浮现一首诗来。
昨夜夜半,枕上分明梦见,语多时。
依旧桃花面,频低柳叶眉。
半羞还半喜,欲去又依依。
念到这时稍有停顿。
原来冥冥自有定数。
他这么想,而后念出最后一句:觉来知是梦,不胜悲。
终于举世寂静,独独剩下他们俩。
虞令光缓缓合上眼。
——蔻丹,若有来生,愿我不再遇你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哇呀呀呀呀呀快要结束啦这个支线!
开始觉得矫情了_(:з∠)_tired
我要去甜一下安慰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