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2 / 2)
他已从床榻上起身,长身玉立,眸瞳冰冷地看着宿蚕声。
“宿蚕声,您现在已是堂堂三界首尊,”相重镜看着他手中还未收去的剑,嘲讽道,“大半夜私闯寝房做小人偷袭这套,未免太跌份了些。”
宿蚕声蹙眉:“我并未想伤你。”
相重镜似笑非笑:“那您拿剑是打算帮我削指甲吗?”
“……”宿蚕声沉声道,“方才我瞧见那……”
那条龙对你意图不轨……
话没说完,宿蚕声才后知后觉那缠在相重镜身上的龙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了。
宿蚕声:“……”
宿蚕声就算长了八张嘴都说不清楚,更何况他本来也不善辩解,眉头皱得死紧,不知该如何辩解。
见他这番模样,相重镜更是确信此人是来灭口的。
相重镜的剑不在身边,靠着幽火加上这具没灵力的身体根本无法从宿蚕声手中逃脱,他也没狼狈逃跑,平白让仇人看笑话。
他将往自己脸上贴的幽火拂开,伸手勾着小案上的酒坛饮了一口酒。
相重镜这么自然,宿蚕声反而有些束手束脚,他将手中的剑收起,想要开口询问那恶龙的事,却又不知如何说。
宿蚕声寡言少语,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从临江峰处过来。”
相重镜还在等着宿蚕声出招,没想到竟然等到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他蹙眉道:“所以?”
“易郡庭说你左手还伤着。”
相重镜不明所以:“我的手当年不是被首尊亲手废掉的吗,您不记得了?”
宿蚕声脸色极其难看,他嘴唇轻抖了一下,艰难道:“别这样叫我。”
无论是相重镜带着冷意的眼神,和对他疏离的称呼,都让宿蚕声难堪得无地自容。
“哦。”相重镜只当他不喜欢自己的阴阳怪气,顺利转变了个态度。
相重镜冲他弯眸一笑,笑容恍如六十年前,好似光阴从未流逝,熟稔地唤他:“蚕声。”
他虽笑着,眼底却没有半分温度。
显得更讽刺了。
宿蚕声一怔,神色比方才更加苍白,他闭了闭眼睛,不想再看相重镜全是嘲讽的视线。
“你不必来寻满秋狭。”宿蚕声低声道,“我为你将伤处剑意散掉。”
他知道相重镜有多招架不住满秋狭过度的痴迷,也知道若非逼不得已,相重镜根本不会来无尽楼受满秋狭痴缠。
相重镜闻言愣了好一会,才笑着道:“不必劳烦首尊了,我这个人还是挺惜命的。”
宿蚕声倏地张开眼睛,不可置信道:“你以为……”
这个时候宿蚕声终于明白过来,相重镜这般躲他并非是因为怨恨,而是怕自己会像六十年前一样对他狠下杀手。
宿蚕声心脏都要紧缩成一团,一句“我没想害你性命”几乎就要说出口,但就在脱口而出的刹那,六十年前相重镜浑身浴血被封入石棺的场景骤然浮现在眼前。
一瞬间,他再多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宿蚕声的心越来越沉,几乎陷入了绝望。
被活生生关了六十年的相重镜,害怕、记恨他们,不是最正常的吗?
设身处地地想一想,若是他遭遇了这种事,若手中有剑,肯定一剑就削了过来。
——不过方才相重镜认出他后,也真的一剑劈来,毫不留情。
宿蚕声不想相重镜再对自己产生误会,但更加不想让相重镜知道,他之所以受了六十年的苦,全是因他和晋楚龄的无知和眼瞎。
这个时候,宿蚕声才发觉,相重镜有时在看他,有时在看酒,但余光却始终没从自己腰上的剑上移开。
他坐在桌案旁的姿势看起来慵懒,但腰线紧绷,剑上两簇幽火隐约受他牵引,似乎自己的剑一动那火便会猛窜过来,将他烧成一把齑粉。
相重镜全身上下全是对待仇敌的防备,看着他时眼底更是掩都掩饰不住的厌恶。
宿蚕声如坠冰窖。
就在这时,门外隐约传来鬼鬼祟祟的脚步声,一听便是前来看相重镜的满秋狭。
相重镜速度极快,不再忍着厌恶和宿蚕声虚与委蛇,直接一抬手,幽火瞬间窜到门上,腾地将木门烧成灰烬。
弓着腰偷偷摸摸正打算推门的满秋狭:“……”
满秋狭正要解释,余光扫见一旁浑身冷意的宿蚕声,立刻兔子似的窜到相重镜面前,一把将相重镜扒拉到了自己身后护着,厉声道:“你深更半夜在这里做什么?我无尽楼也是你想闯便能闯的?!”
相重镜捂着又在隐隐作痛的左手,眼里全是嫌恶。
宿蚕声被这个眼神刺痛,踉跄着后退半步,许久后才艰难道:“你的剑……在双衔城。”
相重镜蹙眉,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宿蚕声没有多说,几乎是仓皇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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