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很轻,有气无力,手放在被褥上,像是向将之掀开一些,可是颤巍巍的,竟然做不到。
中原的盟主,战场上的猛将,光环与荣耀加身,病来山倒,便是如今虚弱的姿态。即使不懂医理,也能看出生命正在他的身上飞速地流逝。
寺人披一直在床边,为他整好被褥,又在他枕边垫了一方丝帕。他的神情始终平静,仿佛毫不惊异。
重耳的头向赵衰和狐偃侧了侧:“我有话对你们说……事关晋国……”
狐偃眼含热泪,握住了他的手:“你说。”
赵衰的眼圈也红了,他深吸了一口气,也重重点了点头。
在这种情势下,便是在交代后事,不过身为国君,交代的乃是关乎一国命运的事。
只听重耳又咳嗽了几声,道:“太子年幼顽劣……你们一定要好好……管教……”
狐偃道:“这是自然,我们必当尽力,不会有二心的。”
却听重耳道:“如果……实在难堪大任,就……就杀了他……”
狐偃大惊失色:“什么!”
他踉跄了下,突然意识到,重耳醒了,寺人披好像早就知道,只有怀嬴还被蒙在鼓里。而方才一个巧合的报信,怀嬴离去,则是有意将人支走了。之所以这么做,其实就是为了和自己和赵衰说这段话。
他感到难以置信:“可是……他是你的亲骨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