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昂蹙眉道:“天色入幕,光线昏暗,他脸上涂了大把的胭脂水粉,只觉得丑陋,却辨不清容貌。至于身形,比雨浓矮上半头,瘦骨嶙峋,有些驼背。奥,他逃脱之时,回手射了三支毒针,封我们去路,不过让雨浓斩落了。”
绫影颔首道:“白刀毒针,多半就是魏熙了。他受命于万钧庄,四处搜寻圣人遗谱,在天虹门闹了一通得了手,又来南山故技重施。这人功夫不怎么样,倒是狡猾的很,谷中的弟子几次把他跟丢,始终摸不出他行踪,也是老狐一只。”
绫影思量片刻,又道:“不知柳兄的伤势如何?可有什么不舒服的?或者,一觉醒来,记不起前日之事的?”
柳昂道:“中毒之后,昏了两天。期间师父为我行针拔毒,说是逼出不少毒血。那两日的事,我不知道,不过醒过来以后,就再没什么异常了。”
绫影捏了捏下巴,慢言道:“看来是中毒不深,还能拔得出来。不过好在柳兄身法了得,真是万幸。”
杨韶妍在一旁横眉听着,见这人说了一圈,还不忘拐回来关心一下柳昂的伤势,轻轻一哼,道:“怎么,这世上还有神通广大的墨黎谷,找不到的人?”
绫影知道这二人鹣鲽情深,柳昂负伤,她当然心有不快。于是忙站起来,向杨韶妍一拜,歉意道:“柳夫人,墨黎谷若是能早日擒了魏熙,定不会让他祸乱南山。云翳力薄,未能提前想到此处,替二位挡这无妄之灾。如今,我只能答应夫人,尽快找到魏熙,迫他供出解毒之道,以解夫人优思。”
杨韶妍心说你这话还真是张口就来,冷冷道:“飞轩刚出了事,公子便寻上山来。不仅找到了圣人遗谱,还说能有解毒之道。这事儿,还真是巧啊。”
柳昂不愿自家娘子这般咄咄逼人,面露不悦。绫影解释道:“我得谷主令贸然上山,是想求丘掌门为我们提些线索。事先并不知道松弦弄就在山上…”
杨韶妍微微一笑,道:“知不知道的,还不是公子说了算?不过一计不成,再施一计罢了。常闻墨黎谷兵行诡道,我等一介草莽,还真是应付不来。”
墨黎谷捏着江湖上纷纷扰扰这么多事,引人生畏,畏而生厌,绫影心里面是明白的。世人的畏惧与质疑,对他来说不过撮盐入水,并不在意。只是灵剑毕竟与卢清晓有同门之谊,清晓待她如长姐,绫影不想与之交恶,于是蹙眉道:“柳夫人,是疑心魏熙,是我安排的?”
杨韶妍摇摇头说:“这我可没说。韶妍只是觉得,绫公子初上南山,住了寥寥数日,既得师父深赖,又得师兄重信,手腕之高明,让人不得不佩服。”
绫影心说我哪里知道他们会这般待我,中间还藏了这么些关系,我也是受宠若惊啊。他苦笑道:“只因云翳,是林家之后,才得丘掌门错爱…”
杨韶妍暗笑道,林家之后,林家之后,你又搬出这套来糊弄人。她眉毛一挑,睥睨道:“既然公子是师父挚友之后,当知师父承先掌门遗志,要让南山一剑,傲立江湖。公子这一来,可是搅得锦绣山川,乌烟瘴气呐。”
她这么一说,绫影也动了脾气。他负手立着,向杨韶妍道:“我一外人,未到南山,就引来诸多祸事,夫人厌我,也是应当。但我愿承夫人一诺,柳兄身上的毒,我定拼尽全力,求解救之法。还有,未得夫人首肯,此生再不上南山。”
柳昂实在听不下去了,他向杨韶妍道:“妍儿,你今天是怎么了?我中毒之事,与绫公子本不相干,你何苦牵强附会,这般逼他?绫公子是师父挚友后人,我们理应奉为上宾,莫再说这讥讽之言。”他又转向绫影道:“绫公子,拙荆是关心则乱,言语之间多有得罪,望公子海涵。公子是南山贵客,自是要常来常往,我们还盼着再听公子琴音呢。”
杨韶妍见柳昂这么说了,只好也跟着附和道:“韶妍只是佩服公子慧心妙舌,别无他意,还请公子莫要误会了。”
绫影又换回那副不甚在意,了然于心的面容,微笑道:“二位的意思,云翳都明白。无论如何,这解药我是一定要找的。我这就准备下山了,叨扰这么些日子,受到大家不少关照,恐不能一一致谢,先谢过二位了。”
柳昂见他释然不少,与他客套两句,将他送出了屋。
绫影走后,他退回屋里,皱眉看着杨韶妍。杨韶妍走上前去,将他拉到身边,解释道:“你不开心我也得问,这绫影实在太过古怪了。你想啊,你刚一出事,就突然冒出来一个跟师父,师兄,清晓都交情颇深之人,不奇怪吗?”
柳昂道:“不是说了是林家后人了吗。”
杨韶妍点了点他的额头,无奈道:“他是今天才知道自己是林家后人的嘛?怎么这么些年,都没露过面呢?再说了,跟林昕有交情的也是师父,与大师兄何干?而且,清晓呢?清晓是下山回京探亲,怎么会认识个墨黎谷的人?那墨黎谷不是在骊山吗?离着汴京城几百里地呢。就算这二人机缘巧合碰上了,清晓就跟着这么个萍水相逢的人,西去恋沙关,南至天虹门?”
柳昂插嘴道:“兴许一见钟情呢…”
杨韶妍白他一眼,道:“好,一见钟情,两情相悦。那我问你,他既然跟清晓两情相悦,怎么清晓从京城回来落寞成那副模样,他又随着大师兄上山来?这些事,你想过没有?”
柳昂让她这一大串的问题问得一愣一愣的,琢磨半天,只能诚实的摇了摇头。
杨韶妍长长叹了口气,说:“诶,还是那句话,希望都是巧合,是我一人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