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眸光实在是太过清澈,让他越发迟疑,不过很快他就开口,“寒舍狭小,除去这里间内室,再无别的可就寝之处。贫道只能在这里过夜。”
他说完,见到玲珑并没有半点惊慌失措,她满脸都是了然,吃力的点点头。
“这几日,也是这么过来的。小娘子不必这么惊慌。”
说完,他看着少女不但没有任何惊恐,反而笑了一声。
笑声很低,却透着愉悦。
他漂亮的头颅歪了歪,满眼不解。不过此女能理解难处,总比和那些不知天高地厚,听到自己要和陌生男子同过一夜,就要大吵大闹的强得多。
他点点头,回身过去,把原本摆在门口的屏风搬了过来。玲珑看他轻轻松松把屏风给搬了过去,这才发现,屏风后面,有简单的被褥。想来这么几日,他都是这么过的。
屏风放在被褥前,挡住了她的视线,不过他身形修长,那面屏风也不过是堪堪遮挡住他肩膀以下。
玲珑盯他盯的正起劲,那道士可能察觉到了她的注视,向她看过来。
床前并没有帷帐,两人之间,除去那一面屏风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遮挡。玲珑见那道士看过来,立刻收回目光,闭上双眼当做是入睡了。
她闭上眼,听到那边窸窸窣窣脱衣物的声响,眼眸微微睁开,想要偷偷看一看。
眼睛才睁开一条缝,就见到屏风上已经挂上了他的外袍。然而正当她眼再睁开一点,他已经吹灭了灯。
屋舍处于山林之中,前后都种植着竹子,没有什么人烟。当他吹灭烛火,顿时室内陷入了一片漆黑。
眼前的唯一那点色彩顿时湮灭在黑暗里。
玲珑轻轻叹了口气。她如今动不了,也说不了话,唯一一点乐趣和兴致,都是那个年轻道士。
她瞪大了眼,室内黑乎乎的,伸手不见五指,不管如何努力,就是什么都看不到。玲珑也不和自己过不去。
她闭上眼,哪怕不容易睡着,也要逼着自己睡着。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她努力看了一遍那边的床铺,发现被褥等物都已经收拾好了。她盯着空空的床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到有人推开门。
是那个救了她的年轻道士,他手里拿着一个木盆,盆里是热水。他进来把洁面用的布巾在水里泡开拧好,坐到她旁边。给她擦拭面庞,他伸手过来的时候,衣袖上淡淡的柏木香,盈盈袅袅袭来。
他躲避开她脸上的伤口。将她面庞擦拭干净。
她躺在那儿,看着他。给她清理过,喂了早膳之后,原本安静的少女突然呜呜了两声。他停下动作,只见她脸色绯红,眼睛看了一眼身下。
这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昏迷的时候,她每日只是进少量水米,现在人醒了,又是喝药又是吃东西,之前不是很在意的毛病就来了。
玲珑见到他那张俊脸立即转了过去,过了会他又回头来,神情和之前没有任何变化。
“是我的疏忽,我去叫人来。”说着,他收拾了一下东西,起身出去。
过了好一会,换了人进来。
这次进来的是一个老妪,老妪进来就伺候她。
玲珑解决了燃眉之急,不免有些失落。原来他找的到人啊,其实她还真想看看,如果她找不到人帮忙,会怎么办。
老妪很快就把她整理妥当,过了好会,他进来。玲珑总觉得他再进来的时候,总有那么一点敛然。
那张脸依然是没有半点神情,但和她目光对上的时候,不和以前一样直接对上,而是微微转开。
“这附近人烟稀少,寻人很难。”他慢慢解释。
床上的少女听了,她满脸懵懂,点点头。这样就算是把这个给圆过去了。
“我方才在古籍上寻到了一个法子,或许可以治你的喉症。”他慢慢道。
或许是因为之间那段插曲,他对着她,没有之前的自如。
玲珑想笑,她还以为他是真的超乎世外,不在五行中,就连世俗的男女之别都能完全不在乎。
结果他还是在乎这个。哪怕藏得再好,还是被她看出来了。
玲珑知道此刻她该如何反应,这个时候,最好的应对不是露出本性调侃,而是天真无邪,不谙世事。
倒也不是顺着男人心意,只是给他个台阶下而已。
果然她这么作态,那个年轻道士原本稍稍紧绷的下颌放松了下来,他颔首,“只是需要扎针,你可愿意?”
少女又点了点头。
既然她自己都点了头,那么也没有任何好顾虑的,他取来了针,点了烛火。玲珑看着他从针包里,取出银针放在烛火上仔细烧灼。
她盯着他的手,他回头过来看她一眼。玲珑接触到他的视线,缓缓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
笑容甜糯,当他过来的时候,她温顺的抬起脖颈,让他下针。
他持着手里的针,看了一眼玲珑。她乖乖的躺在那儿,一动不动,眸光里满是信任。
迟疑了下,手里的针落了下去。
不管如何手艺如何高超,下针多少都会有疼感,拔针的时候,他还是能听到她小小的抽气声。
玲珑肌肤娇嫩,很是敏感,真的是娇贵身子。稍微热一点,动一动,都会出汗,稍微扎一下,在旁人身上不疼不痒,落到她身上,就会格外敏锐。
她被父母捧在手上,除去年幼的那一回,从来没吃过什么苦头。
今日被针一扎,她才知道自己身子竟然这么娇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