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继欢忙道:“晚辈惶恐!”
黄教活佛收了笑容,正色道:“此次出使婆罗门教,真正凶险异常,公子若思退步,现在拒绝本座的意思,还来得及。”
裴继欢道:“男人大丈夫岂能畏首畏尾?晚辈决心已定,尊者无需多虑。”
红教活佛道:“裴公子也不是孤身一人,三教僧兵四万之众已经部署在吐蕃与天竺交界,一旦有变,无外乎交战而已,因此公子当善保,不可徒呈一时意气。”三位尊者点头,伏藏法王又道:“说的是。我们中华乃礼仪之邦,素来讲究的是‘先礼后兵’,再说‘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公子此去尽管凶险,重兵临境,谅那婆罗门教也绝不敢轻举妄动。”要知吐蕃军力强大,足以和大唐分庭抗礼,自松赞干布登位,扫平吐谷浑等诸多部落诸侯,立国西南,绝非幸致,裴继欢自然也听过吐蕃铁骑的厉害,道:“晚辈什么时候启程?”
伏藏法王道:“明日启程最好,其日大吉,又且难得地晴好天气,公子可有随从?”
裴继欢道:“晚辈一介平民,何来随从?”
伏藏法王道:“本座门下弟子十一人,皆忠勇死士,本座便越俎代庖,替公子选其中四位随公子一道出使,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可好?”裴继欢道:“如此麻烦尊者了。”伏藏法王听了,告辞出去,自去准备。黄教活佛弟子进来道:“法王带来的几个杀手,该当如何处置,请活佛示下。”黄教活佛道:“我多年对赤玛修德隐忍不发,他却得寸进尺步步紧逼,既然他们的琵琶骨月已经被伏藏法王捏碎,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佛门弟子与人为善,就把他们放了吧!”那弟子应声去了。当夜住在布达拉宫中,自是一夜无话。
第二日起来,天色刚亮,这里已准备启程。四位弟子分别名叫扎吉顿珠、桑错、吉马修和嘉布和,水粮帐篷齐备,各乘白骆驼一匹,告辞上路,赶去喜马拉雅山和天竺交界婆罗门的总坛卡门河畔。
吐蕃地广人稀,市镇村落多集中在拉萨以东。拉萨东南乃是荒原沙漠地带,数十里百里也不见人家,这时江南已是暮冬时节,吐蕃地方同样积雪遍野,裴继欢和四位喇嘛策驼奔驰,但见入眼之处,莽莽荒原,宛如一片冰雪琉璃世界,裴继欢虽久惯天山严寒,但在冰天雪地里驾着骆驼一路飞奔,尽管他练有上乘内功,还是觉得寒冷彻骨,好在他们随行带有甘冽的马奶酒,实在冷得受不了,就下骆驼喝酒烤火暖身子,至于吃食,山野间到处都有野物,自己也带干粮,并不乏吃。
喜马拉雅山在中国尼泊尔和天竺边境,五人或驰或行,一路说笑解闷,倒也无事。
这日走到一个名叫乃西的地方,桑错出去打猎,却两手空空地回来,神色紧张,道:“我发现有些不对呀!”扎吉顿珠道:“有什么不对?”
桑错道:“附近的雪地里,似乎有人曾在此打斗过!”裴继欢道:“大家收拾东西,我们一起去看看!”
五人急忙牵着骆驼出去,走不多久,桑错叫道:“看!”只见雪地上有匹僵毙的马,马鞍被远远抛在一边,周围都是零散的血迹。急忙上去看,但见那马的两个前蹄都被削去,奇怪之极。裴继欢下了骆驼查看死马周围,忽然发现了一片凌乱的脚印,好像并不是一个人的。裴继欢等人又上了骆驼一路向东南方向找来,再走一会,远远只见雪地上隆起的一个小坡下面,又有新的血迹,嘉布和首先上前,叫道:“这儿有一个人!”四人连忙上前去看,但见积雪掩盖在一人身上,只露出半边头面,一看便知是个光头喇嘛。几人跳下骆驼,将积雪拨开,只见那喇嘛红色的袈裟破裂,肩上有一个血红的掌印,冻得发紫。
裴继欢摸着他胸口片刻,叫道:“心头还有暖气!快拿药来。”吐蕃乃在高原地带,天气干寒,三教佛门弟子出门苦修,随身都带有吃了能够抗寒保暖的药丸,当下取了药丸来,裴继欢撬开那喇嘛的牙齿,将两丸药和酒灌人他口中,又以本身真气助他推血过宫。但那喇嘛冻僵已久,哪能一时就醒?裴继欢见左近有块大石头,那石头想是从山上崩下,硕大无比,正好当作挡风的墙,吉马修跑到大石之后,用随身携带的方便连环铲铲开积雪,不多时挖了一个好大的坑,足够六人坐下躲避风雪,然后砍伐松树,点燃篝火。此时天色已暗,阴沉沉的天边不时闪过诡异形状的闪电,只怕过不了多久,就有一场大风雪要来临了。
四名喇嘛中,扎吉顿珠为人最为警醒,移目四望,忽地道:“公子,你看!”只见一块岩石上有一个鲜明的掌印,石屑满地,看得出是曾有人在此剧斗。那石头坚硬无比,上面还结着一寸多厚透明的冰棱,那掌印居然能打破冰棱,深入石中,可见留下这掌印的人,功力非同小可。裴继欢一看之下,诧异之极,道:“这不是红教‘大手印’的掌力!?”这时四位喇嘛中公认武功最高的桑错过来看了掌印,点头道:“公子果然见多识广,没错,这的确是红教‘大手印’的功夫!”
嘉布和用心替那受伤的红教喇嘛推血过宫,过了好久,才听得那喇嘛喉头咯咯作响。嘉布和心中高兴,大叫一声道:“成啦!”吐蕃的长途旅客,随身都带有好酒路上御寒用,五人从吐蕃出来,都带着装满马奶酒的皮袋,嘉布和把酒徐徐倒入那喇嘛口中,过了好一阵子,那喇嘛精力渐渐恢复,张开眼睛,叫道:“咦,你们是谁!?是你们救了我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嘉布和咧嘴一笑道:“阿弥陀佛,你没做梦,我们要是晚来一日半日,那你可就真的永远要去做梦啦!”那喇嘛道:“我还有几个同伴呢?他们都在哪里?”桑错在四名喇嘛中不但武功最高,见地也最多,问道:“先别管你的同伴,你跟我们说说,你们到底碰到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了?”
那喇嘛又喝了几口马奶酒,吃了几块烤米饼,这才真正喘过气来,道:“三教僧团在达旺和婆罗门教的人交战,不幸中了埋伏,损失惨重。我们一共出来了八个人,分头带着求援的鸡毛信突出重围回拉萨搬取救兵,但敌人派了很厉害的人尾随我们,想把我们都杀掉,阻止我们回去报信。要不是你们及时赶到,恐怕我就算不丧命在敌手,也要在这雪原中冻死了!”
裴继欢不禁十分惊奇,道:“没有得到僧团监军的命令,为什么你们会贸然和敌人交战?”原来吐蕃三教和婆罗门交战的战书,写明了是一个月后在卡门河决战,因此吐蕃三教僧团派出的监军,还在拉萨尚未动身。
那喇嘛又喝了几口马奶酒,继续说道:“我们陷入重围之后才知道,原来有人冒充拉萨派来的监军颁布了错误的命令,以至于我们全军被困在达旺的山谷里!”裴继欢道:“那么你有没有见过那个冒充的监军?他长的什么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