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呼延照而言,他得了王天罡的秘传掌法和剑法,可能能胜过裴继欢和楚逍遥霍紫鸢三人中的任何一人,这一点他自己也并不怀疑,岂知那女子来得实在太快,呼延照肩头一缩没躲过去,气运丹田,肩头变得宛若铁石,饶是如此,那女子一抓抓过未曾伤着他的皮肉,他肩头还是一阵火辣辣地麻痛,急忙反手拍出一掌,飞身纵开,心头暗惊道:“这女子的内功纵然比不上老主人,也应已是一等一的高手。像这样的人物,为何会跑来管这个闲事儿?好在主人教我护体神功已颇具火候,否则被她抓伤,纵能逃得性命,这一身苦练而来的功夫就要废在她的手下了!”要知道天下武功修炼的途径固然是大同小异,王天罡这派的武功路子和中原其他门派的武功却好似截然不同,呼延照在王天罡的指点传授下练成了一身邪派神功,若武功被废,须以千年续断接驳断骨,武功又要从头练起,这可要比完全不懂武功的人新练武功难上加难,把琵琶骨要害之所卖给敌人,相信即便王天罡亲至,也不敢那样大的险。
只听那女子淡淡一笑道:“原来是王天罡门下的奴才。可惜了一副上好根骨,不走正道!你姓什么,姓呼延还是姓慕容?”
呼延照伸手一摸,肩头火辣辣作痛,血迹竟然渗出了衣裳,心中暗暗吃惊,急忙道:“好,这段梁子我记下了,这笔帐咱们以后再算!”
那女子淡淡冷笑道:“你要找我,尽管到瓜洲赤头渡来找我便是,我是医痴莫青霞,你记住了!”随手从柜台上抓起一把筷子,喀嚓声中,扬手挥出,呼延照已经跳出窗外,猛可里只听背后风响,急忙抱头俯冲,几乎摔了五体投地,嗤嗤作响,一大把断筷子擦着后脑给过,前方一株大树宛若下了一阵急雨一般,噼里啪啦之声不绝于耳,一大把筷子悉数打在树身上,直没无影。呼延照胆战心惊,急忙跟在王少崖身后,主仆三人,急急跑了。
楚逍遥见了那女子,忙跑上去,拉着她的手道:“青姨,您总算来了!”那女子正是“医痴”莫青霞,笑道:“臭小子,惹谁不好,你去惹葱岭王家的人做什么?”楚逍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道:“不错,我是招惹了姓王的,不过我可并不怕他,哼!”莫青霞嗔怪道:“我不是说你怕了姓王的,只是让你小心点儿。今天幸亏不是王天罡亲自来,王天罡若亲自出手,就算我和你的伯父联袂,只怕也挡他不住!”楚逍遥吐了一下舌头道:“我知道青姨会来,要不然我肯定避得远远的,惹不起难道我还躲不起吗。”话犹未了,莫青霞已是哈哈一笑,截着他的话道:“你就喜欢油嘴滑舌的。小心我写信告诉你伯父!”楚逍遥连忙摆手,告饶道:“好青姨,你就饶了我吧!”
莫青霞伸出一个指头点着他的额头,笑道:“小兔崽子,活了三十岁,你也有怕的时候吗?说吧,你把我叫来,是要给谁治病?”楚逍遥怔了一怔,接着笑道:“其实这人就在你眼前了,他是我新认识的好朋友,名叫裴继欢。他的两位师父可是大有来头呢。”莫青霞看了裴继欢一眼,淡淡地说道:“原来是杨白眉和红拂女的徒弟。这也难怪,天下武林只有这两家的武功内力是取自百骸之中,散之脏腑四周,和其他门派的武功发自脏腑,养于百骸截然相反,受了伤就会面现潮红,气喘心跳。”
霍紫鸢见她也不用诊脉,单凭眼力就能看出裴继欢受伤所在,心中敬佩非常,拱手道:“还要请莫神医出手相助。”莫青霞眼光一转,点头笑道:“好漂亮的小丫头,你又是哪位高人的门下?”
霍紫鸢道:“傅青衣乃是家母。”
莫青霞哦了一声,道:“原来是她呀。好在受伤的不是你,是这个小伙子,否则的话,我要不要给逍遥这个面子,还两说呢。”楚逍遥道:“青姨和霍姑娘家有什么过节吗?”
莫青霞道:“倒也没什么过节,我只是不太喜欢当年的江南‘四大红颜’(红拂女、风栖梧、裴玉琼、傅青衣四人共有的绰号)这个称呼罢了。”楚逍遥松了口气,忙道:“如果是这样,就请青姨下手吧?”
莫青霞道:“他这个伤治疗起来也容易,有我莫家‘镇魂针法’,相信不用十针,就能针到病除。我治他可以,有个条件我必须先说明。若我将他治好,我要他演示三招般若神剑中的杀手绝招给我看;若我无能为力,我拍拍手就走,你们只好另请高明,如何?”
裴继欢生平最敬重者,无外乎红拂女张初尘,生平最恶者,就是别人在背后说红拂女的坏话,听了莫青霞之言,心中怒气顿生,道:“二姨小姨倒也还罢了。张妈妈和我的母亲,岂是你寻常可比?所谓医者父母心,你身为医生,为人治病,乃是份所当然,哪怕你名气再大,始终脱不了自己的本分。如今你轻慢我张妈妈和母亲在先,提条件相要挟在后,我姓裴的再没没骨气,又岂能任你将我最尊敬的人无端侮辱?”傲然道:“不用,多谢楚兄和莫前辈的关心。所谓‘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裴某虽非贤人,尚知贤教。又有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生死上天注定,裴某决不肯受人要挟,而将师门剑法轻易授人,前辈的条件,请恕晚辈难以遵从。紫鸢,收拾东西,我们走吧!楚兄,就此别过!”
霍紫鸢见裴继欢意态坚决,心中酸楚,几乎掉下泪来。莫青霞冷笑一声道:“好有骨气的小子,把我从百十里外叫来,说走就想走么?”也不见她如何作势,身形晃处,已将裴继欢手腕抓住,裴继欢只觉对方手劲奇大,手腕脉门宛若上了一道铁铐一般,用力一甩竟然没甩脱,莫青霞已是并指如飞,连点他十数处要害穴道,冷哼一声道:“‘医痴’莫青霞想治的病,任何人想走都走不了!乖乖给我呆着吧!”他一抓到裴继欢手腕,只觉他脉相跳动甚是奇特,不由一惊,再凝神搭脉,心道:“这小子的伤十分古怪,体内明明有三股不同的真气四处游走,偏偏为何他还没死,还能跟人动手过招?”又想:“他没受外力震伤,这是练了三门不同门派的武功而至于此,这是什么道理?是了,定是他数有奇遇,又不知内力过剩的厉害,三股内力相互冲突,相互攻伐,以至于真气无所主导,各自为政,现下三股真气的其中两股大部分虽已消除,余势散入五脏六腑,胶缠固结,除非将这两股残存的真气彻底拔出,否则下次再行发作,只怕是神仙才救得活他。”反掌一推,将裴继欢轻飘飘地送出,正好落在檐廊下放着的一张椅子上,一时却是不好如何下手,只是背着双手,在天井中往来踱步,凝思出神,也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