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平听她喃喃自语,想起民间对那位少年皇帝的种种流言,犹豫一会,问:“世人都说陛下荒淫无道,她真是那样的吗?”
清平笑着摇头,“乌云遮皓月,皓月自无暇。她便是那轮被遮住的皓月,身在泥沼,本质无暇,乌云遮挡,仍放光明。”
江海平听她如此盛誉,又问:“读书之人最重名节,她累大人声名至此,你心中就无一丝怨恨?”
入门见嫉,蛾眉不肯让人;掩袖工谗,狐媚偏能惑主。
清平想起种种蜚语,心中有些好笑,又不免怅然。她自然不曾怨恨,但是原主呢?
她认真想了想,缓缓道:“嗔怪有之,埋怨有之,但说怨恨……不曾有罢。”
原主床下有一本笺花小册,清平曾无意翻开,看见其上写满诗句。
一开始她原以为这不过是原主抄录古人诗句,随手为之,但翻了一两页后发现不是如此。
原主看似刚烈,心思却细腻婉约,许多东西自觉难以启齿,只能以诗喻情,誊于纸上。
明月如轮,倒印海中。
清平想起小册上总是出现的那句诗,不觉念了出来:“中天一片无情月,是我生平不悔心。”
到底是不曾后悔的,无论是原主,还是她。
庄严宫殿沉在一片静谧之中,月悬高空,洒落中庭。
传说中缠绵病榻的小皇帝此刻正倚窗而立,抬起小小的脑袋,仰望着中天寒月。
月光如水,而她就像是浸润在水里的妖精,美得不似凡人。
“老师此刻是不是也在与我同望这一轮皓月呢?”她痴痴地问。
王兴见她赤足踩在冰凉的石板之上,雪白的足踝似冻得有些发青,有些担心地说:“陛下,您这些日子身子不好,还是先上床歇着吧。”
前些天,小皇帝为了不让贾进忠起疑心,喝了一点损伤身体的药物,病得倒是实实在在,此刻着实应当好好修养。
王兴实在不明白,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避过太医检查,为何偏偏要选这种有损根基的法子,可那时小皇帝只轻笑着说:“老师身子不好,又比我年长十岁,若她哪日离我而去,我也好早早去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