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林说话更是直接,他之前一直对八曲策论占了上风愤愤不平,可惜潜心社几人都比不过,只能暗自憋闷。原以为淙子也一样,不料今日做出的文章一瞧,分明是藏拙了。
“淙子,你既有如此才华,怎么能任由八曲那几个酸人骑在我们头上撒野!”
瞧,居然还问起罪来。
“文林这话可是冤枉我了,你也知我之前文章如何,若不是伤了脑袋通了穴窍,这会儿我仍拿八曲的人没法子。”
项渊时时不忘为自己的改变刷理由,经过这几月的努力,大家都已经认可他因祸得福的说法。
“这话有道理,文章又不是吃饭,哪那么容易就做出来?更别说像淙子这篇一样精彩绝伦,震人发聩。”
林宏拿起项渊的《论虚勤与实惰》,面上满是赞叹。
张彦看着被众人传阅赞叹的项淙子文章,想到项淙子的一手好字和被人,特别是南道子也称道的画技,猛然发现,这个之前还被他们暗地里取笑的半瓶水,不知何时已然改变如斯,并大有超越潜心社其他学子的架势。想到项淙子那个“伤了脑袋,通了穴窍”的论调,只能叹一声造化弄人!压下心底悄然而起的嫉妒,真心上前贺喜几句。
潜心社在离中一直处于领头羊的地位,能被潜心社的学子们一致认为好的文章,不出一天,就在离中学子间传遍,紧接着就是八曲,这两个临近县一直互别苗头,见项渊的文章被人交口陈赞,八曲那的学子都很不服气,钻进项渊的文章挑刺,不服他的论调,认为他是曲解林公的倡议,危言耸听,哗众取宠。言论传回离中,离中的学子们不干了,潜心社带头,以李广宇为首,抓住八曲那头叫嚣最厉害的开始掐。整个八曲和离中因项渊的这篇文章,陷入空前的辩论氛围。
借着返璞归真,勤勉务实这股东风,以迥于众人的犀利文风,项渊的这篇《论虚勤与实惰》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以离中为中心迅速向外传播,学子们各抒己见,分成赞同和反对两大派争论不休,而越是有争议,项渊的文章传播得越远,进而项渊这个秀才,也跟着大大扬名。而众人在了解到项渊不仅文章做得好,且还写得一手好字,做得一手好画时,即便不赞同他文章观点的人,也对他印象不错。
南陵知州府衙后院,葡萄藤荫下的石桌旁,南陵知府张骥和一面容严苛,留着短须的老者对面而坐。老者手里拿着一份文稿正聚精会神的看。半盏茶的功夫,老者看完,放下文稿,拈着胡须道:“老夫不过随口一句,便被人传的满天下皆知。”老者摇摇头,又道:“不过此子不人云亦云,又保有赤子之心,文风犀利,格局大气,不错!”
张骥面露笑容,神色中透着格外亲近,道:“能得老师一句‘不错’,看来这项淙子确实不一般啊。”
“嗯,今年乡试,项淙子必然会来应考,你留意一番,若是可用,就不要让他被埋没了。”
“老师放心,若是真的有才,仲平绝不会叫人轻易钻了空子。”
张骥的夫人端来镇好的绿豆汤,张骥起身接过,亲自给老者奉上,道:“若是项淙子知道大名鼎鼎的林公能对他有如此高的评价,定要乐得找不到北了。”
原来老者正是人称林公的朝堂清流领袖林正则,听了张骥的打趣,林正则摇头:“仲平你不用想方设法来开解我,世人皆知你是我的学生,到你这里来做学政,明看是贬,实则未尝不是圣人对我的保护。如今朝堂暗潮汹涌,圣人要想变革,必然要做出一番牺牲,不过你放心,依我看,不出三年,圣人定会招我回京。”
张骥沉思片刻,释然笑道:“果然还是老师眼明心亮,不为局势所困。是仲平急躁了。”
“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也最明白我坚持的政见,出京之前,我对圣人举荐你,若是时局所迫,我不得不告老还乡,你便是我的接班人,为师对你寄予厚望,你别辜负为师这番心意就好。”
张骥肃然,站起身,手臂高举,与眉持平,端端正正朝林正则弯腰作揖,道:“请老师放心,便是千难万阻,学生定不负老师所托。”
“坐吧。”林正则重新拿起石桌上的文稿,看着上面的铁画银钩,道:“观其字,知其人,但愿这个项淙子表里如一。”
而此时被人议论的项渊,正被李氏抛出的一番话炸得满目惊诧,难得露出一副呆样。
话说项渊本还在为启程去南陵应考的费用发愁,熟料随着他文章打出名头后,他的字画也水涨船高,懂行的不说,很多不懂字画的也争相购买,留作将来等他名声大躁好奇货可居。项渊听说后,不由感叹,不论哪个年代,都不缺有投资眼光的人啊。
名声响,字画好卖,项渊手头宽裕很多。在李氏忧心他科考费用的时候,便安慰她不用着急。李氏松了一口气,接着很自然道:“还是淙子你有办法,不然娘真要厚着脸皮去族里把地要回来卖掉,好在不用,不然你父在地下定然要心有不安。”
“地?我们家里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