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音调不对,同样是在官场打滚的卢主事和朱主事心底一惊,对视一眼,一起围上来,疑惑道:“大人的意思,莫不是这瓦有问题?”
项渊招手叫过一个小吏,把瓦递给他,郑重交代:“找人看看这瓦片。”
小吏双手接过,自去找人验看不提。
项渊趁这两位主事不注意,悄悄又拿了片瓦塞进衣袖。
半刻钟不到,安平王赶了过来。进来一瞧满院子碎瓦烂片的,登时皱起眉头,逮住卢主事和朱主事训斥起来。
“琉璃瓦是谁负责采买的?不过一场冰雹就能全部碎掉,可见定不是买的好的。连圣人夏宫主殿的物什都敢敷衍了事,以次充好,本王瞧你们是嫌自个脑袋瓜太结实了是吧?”
卢主事和朱主事冷汗直流,唬得脸都白了,特别是朱主事,那样子,恨不得给安平王跪下请罪。
“王爷,下官对天发誓,绝无贪墨之事。再者,所有琉璃瓦都是我和朱主事二人一同过目后提交左侍郎大人审查,且还有王爷把关,确保毫无问题后才交由专人采买,银钱一概不会经手,断不会出现贪墨之事,还请王爷明察。”
卢主事梗着脖子,一张口,便把项渊也拉下水。
项渊眯眼看他一下,见卢主事还是那副死清高相,忍住心底深沉的叹息。
这货是走了多大运如今还能人模狗样平平安安呆在工部而没被挤下去的!
他是夏宫建设的主负责人,夏宫出任何事,于他都脱不了干系。所以,便是卢主事不特意点出银钱支出需要他过目这点,他也不会推卸责任。可这货也太白目了些,一张口,把这里所有人都得罪了,便是安平王在他嘴里,也是要担责任的。混到如今,这货如今还能在工部平安无事的呆着,真是祖上保佑。
安平王明显被卢主事这番话给噎着,脸色阴沉沉的,盯着卢主事半晌没言语。
朱主事见势不妙,抖着腿蹭上来,紧着道:“王、王爷,左侍郎大人,下官把负责采买的吴管事带了过来。”
吴管事留着山羊胡,一副瘦瘦小小的样儿。见着安平王和项渊,扑通一声十分利落跪了下去,张口便喊冤:“王爷,大人,小的冤枉,凡是采买,银钱都是有数的,且采买的店家都是城里有名号的,稍一打听便可知晓,小的断不会以次充好,请大人们明鉴!”
项渊冷眼打量这位吴管事。果然是个内里有成算的,明显的劣势下还能口齿清晰、条例明确的把自己往出摘,这份心机智谋,只做一个管事,的确有些屈才。
安平王抬眼瞧项渊,示意他来指示。项渊会意,先吩咐人看住吴管事以及所有与琉璃瓦沾边的小吏、匠人、下仆,之后命人去查所有给夏宫建造提供货品的商家,一一核实。
待所有事情安排下去,只剩安平王和项渊时,项渊才道:“王爷,下官想叫人暗中查查,总觉得这次琉璃瓦的事不那么简单。”
安平王历经三朝,什么阴谋诡计没见过。只听项渊这么一说,便点头同意,不止同意,还另加派了人手给他。
“是该好生查查!连圣人的夏宫都敢动手脚,这些人的胆子未免太肥!”顿了顿,又道:“这场冰雹到是挺及时。”
项渊笑笑。
的确,若是琉璃瓦真有问题,不是这场冰雹突然来袭,恐怕待圣人入住后他们都不会发现问题,而一旦圣人入住,不管何种原因,屋顶琉璃瓦碎掉,他这个主事人都要栽个大跟头。不用想都知道那些盯着他一举一动的御史言官御史言官随便扯个理由都能参他一本,届时,不但力荐他的圣人面上无光,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的能力将受到极大质疑,想要在京都站稳脚跟,怕是要花费数倍心血、几年光阴。
“居然算计到本王头上,着实可恶!”
安平王面色十分难看。
满朝文武都知道他被圣人委任督造夏宫,虽不是直接负责人,但却负有监察职责。就如项渊所想一般,倘若这琉璃瓦在圣人入住后出了问题,他安平王爱惜数十年的名声,就要染上瑕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