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藻正望着远处。丞相坠马,不少将士皆在议论,羽林与细柳营俱是京中大军。军中郎官多出身侯门,与朝臣间的关系,盘根错节,丞相坠马,疑云重重,他们自是少不得四下打听。
唯有一处军容齐整,纪律严明的,是边军。
刘藻正是在看他们,闻得身旁响动,她转过头来,淡淡一瞥,道“汝岁数已老大,竟还依靠姑母度日?”
谢文与其余几名从兄弟是一直留在相府的,或进学,或入仕,依靠着相府度日。其时宗族之间,无不守望相助,依靠长辈提携,乃是应有之义。然而皇帝这一说起,却使谢文羞红了脸。
依靠姑母度日,而无分毫建树,确实有失男儿气概。
他二人年岁相仿,前几年还差不了多少,如今在刘藻面前,谢文尚且心计浅薄,刘藻瞧上去倒像是他的长辈一般,见他脸面涨得通红,笑了一下,又将目光落到边军身上,道“你志在军中,却裹足于长安,纵有什么才能也不得施展。”
谢文顺着她的目光一看,惊喜道“陛下!”
“接下去数年是建功疆场的好时节,你去准备准备。”
谢文抱拳,高声道“诺!”满面喜色地退下了。
刘藻看着他走远,回头望了眼帐门,举步而去。
第106章
出了这样的事,行猎自是中止。刘藻率朝臣,回到未央宫中,格外厚赐了边军,也嘉赏了羽林与细柳营。
虽皆有赐,却有分别,大臣们见皇帝对边军青眼相待,猜测陛下欲用兵边境,各自都有了些打算。
刘藻派人追查丞相坠马一事,将与之相关的官员里里外外都查了个遍,最后查出,是烈马染恙,连日无食欲,因是大宛进贡的宝马,马监恐上禀受罚,且又仅是小恙,无食欲而已,并无其他病症,便瞒了下来。
刘藻看了底下禀上的结果,气得将那马监与一干官员全部夺官下狱,下诏将马监斩首,其余官员皆流放。这罚得可谓极重,有大臣欲求情,刘藻怒道“这是出了事,败露了,焉知其平日无懈怠渎职之时!”
她如此恼怒,底下自也不敢再言。唯李闻愈加不悦,以为皇帝是恼恨丞相受伤,故而不止杀马监,还将大大小小的官员全部驱逐以泄愤。不想隔日,在府中卧床养伤的丞相毫不避嫌,连夜写了道奏疏呈上,举荐一名堪比伯乐的相马人。
皇帝当场便准奏,令人立即将人请入京来,委以重任,并令人举荐官员,填补空缺。
李闻这时才看明白,与其说陛下在泄愤,不如说她是趁机在驱逐尸位素餐之辈,招纳堪用的贤士。匈奴是马上民族,对其用兵,马是重中之重,自然不能轻忽。马监连贡马都敢轻慢,而底下吏员无一人上告,可见那一窝子里里外外都连成了一线,已是烂透了。与其整顿,不如上上下下统统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