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闻气得不行,此时闻得她又来信,连信上写了什么都懒得问一句,冷道“不必理会。”
刘藻表面上对谢漪十分冷待,仿佛怨她坏她好事,使她错失了一回建功立业好机遇,实则颇为不安。
谢漪知她用心,她并非真想亲征,而是欲使人以为,唯有丞相方劝得动她,次数一多,时日一久,丞相自然地位超然,且受百姓尊崇。
只是如此一来,她的声名便少不得受损,大臣们口上不敢说,心中难免唾骂两句昏聩。
刘藻不在意这些,千载史笔如何写,后人如何评价,她都不在意,她只在意她今生总要能与谢漪执手并肩一回,哪怕只有一回。
可谢相在意。
那日谢相便道,声名受损,太委屈她。
她那时便有些慌,硬生生地转开了话题,不愿深谈。可不谈并非就不在了。
她一深思,奏疏便看得慢了,月上中天,灯烛燃了大半,还余下十余卷竹简堆积在侧。胡敖望了滴漏,走到御案前,恭敬道“时候不早,陛下当歇息了。”
刘藻正心烦,思索着谢相是否以为她行事不妥,听他聒噪,皱眉斥了一句“休来烦朕。”
胡敖受斥,吓了一跳,又不敢顶撞,只得委委屈屈地退下。
刘藻心烦意乱地随手一翻,翻到一卷竹简,是边城呈上的,边军屡战屡胜,将军们也要为麾下请功。时下的功劳是照首级数来定的,斩首一级,赐钱几何,累计几级又可赐爵,皆有明文规定。故而与其说请功,倒不如说这是将数战战况写到一处呈禀了一回。
刘藻看了眼,心情顿时明朗了些,这几仗打得当真出彩,大汉赫赫国威,必已扬名西域。匈奴遭重创,余下的仗便更好打了。
刘藻又往下读,却见末尾有谢相的签押,谢漪二字端方秀致而不失内敛,底下还有一行小字,写着上呈皇帝陛下圣裁。
国中许多事,都是丞相带着底下的幕僚与九卿一同处置,并不会呈禀到皇帝案头。毕竟天下九州,宽阔无边,若事事都要呈禀皇帝,便是不吃不喝,每日再多变出十二个时辰,都不够用的。故而底下处置了,觉得有必要上禀皇帝的大事,又或是底下分歧颇大,不能决断的事,方回呈禀到皇帝面前。
后者底下都会有丞相的签押,且会附上一句“上呈皇帝陛下圣裁”的小字。
刘藻的目光便被谢漪二字吸引,目不转睛地看着,指腹温柔地在那二字上抚摸。
这是谢相的字迹。人的字迹其实能透露许多,纵使同一人的字迹,不同时期也是不同的。早两年,谢相的字固然端方,却透着一股锋锐坚决之气,气势逼人,而今一笔一画,却更为内敛,显出温润之象。